“闹这么大?我都没听说!”
“《申报》都头版了,你说大不大?你呀,就该多学学阿豪,读书认字。你就亏在这儿,没文化。”
“是是是,回去就认字。大头哥,那盐场,闹事就这一次?”
“哪就一次?岱山,双河,都有闹事的,盐贩和盐民联起手来,杀盐警,烧巡船,捣毁驻所,搞得乌烟瘴气的,再不治治,简直要翻了天了。”
“那……我们要去的地方,又是什么动静?”
“当下还没什么,不过蠢蠢欲动,所以先把各地的驻军派去,早有个准备。”
两人说到这里便没了话。火光把他们的脸照得通红,发出哔哔啵啵的爆裂声。
“跃丰……跃丰……又来了……扶我一下。”帐篷里传来煜生气若游丝的声音。
李大头和跃丰的半个身子钻入帐篷。远处那一堆闲人便热闹起来。李贵朝王毛子挤眉弄眼:“你看出来了吗?”
王毛子看了帐篷一眼:“看啥鸡巴毛?”
李贵示意大家凑过来,压低声音:“李大头,好男色!”
王毛子尖笑一声,众人连忙示意他嘘声,另一人嚷道:“屁精!屁精!”
欧阳麻轻骂一声“别吵”,转向李贵:“你也看出来了?”
王毛子敲一下欧阳麻子的膝盖:“废话,他跟那个吴煜生,不是俩相好吗?”
李贵道:“那晚,半夜尿急,我去厕所,结果摸到李大头那屋,就听见有人说话,我攀在窗上看,那被窝鼓鼓的,不像是只躺了一个人,起初我还以为李大头招女人了,但耳朵分明听见男人的声音。我再仔细一听,那声音就吴煜生啊,我连忙跑走了,那一泡尿也硬憋回去,都变冷汗流走啦!”
王毛子往地上啐一口,骂道:“操他娘!俩男人天天睡一个帐篷。你说这吴煜生,整天拉肚子,臭烘烘的,这李大头也不嫌弃,这不有问题么!”
李和忽然来了气:“这李大头,整天训咱们,不让咱逛窑子,他自己倒是爽了多少次了!他娘的。”
这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踏着长满蕨类的草地飞奔而来。一个穿着黄色军衣的人气喘吁吁地从林间跑向营地。李大头耳朵一动,连忙钻出帐篷,迎上去:“找到阿豪了吗?”
那人跑到李大头面前,双手扶住膝盖,弯下身子大喘气,他摇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没有……”
李大头连连拍打那人的背部,助他喘匀气:“没有什么?”
“没……没有……发现阿豪……倒是……碰上了……野猪!”
“你没受伤吧?”李大头忙问。
那人摇一下脑袋。他的肺里仿佛塞了一颗口哨,每次深呼吸,都会响起一阵嘶鸣声。
“辛苦……快去休息吧。”李大头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阿豪还是没消息?”跃丰班长探出头来。
“唉。不过砍点柴,怎么一去不回,失踪一天一夜了……”李大头望着莹莹跳动的营火说道。暗夜下的树林像是巨兽的幽黑躯体,庞大而广袤地将营地包裹起来,奇形怪状的叫声此起彼伏。煜生病得厉害,阿豪不知踪影,那一帮士兵,不知还会捅什么篓子,漆黑诡异的树林,凶猛的野猪,此番被动的局面,实在前所未见。
李大头将手伸进背包,摸出一把盒子炮。他抚摸着盒子炮光滑冰凉的身躯。沉甸甸的,装满子弹。有它在,李大头的心稍稍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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