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老脸一红,哼了声,怪笑道:“有无益损,你不如试试。”右手徐徐抬起,风涨袖满,易水寒大笑道:“倒底不敢使剑法。”白云低喝一声,扑向易水寒,易水寒虽是受了伤,也不惧他,脚尖一翘,将地上的一段树枝握在手里,以枝为剑,与白云斗在一起。
白云低骂一声:“今夜便送你去见你父母。”下手极为毒辣阴狠,招招夺命。易水寒回道:“我今夜便为我爹娘报仇,取你头颅祭我爹娘。”全力以博。
两人如忽如大雕腾云驾雾,忽如蛟龙盘踞而游,掌风沉闷如雷,树枝飘逸如魅,屋顶,树杈,墙上,雪花簌簌而落,瓦飞墙倒,惊天动地。易水寒倒底年轻,又负了伤,渐渐身处险境,连连败退,白云哈哈笑道:“易水寒,汝黄毛小儿也敢与老夫作对,自取灭亡。”易水寒喝道:“老东西,你也猖狂不了太久了。”白云怒道:“哼,十八年前我就该斩草除根,没有追杀你,是老夫慈悲心肠,你却不思报恩。”易水寒想起先人,红了眼,恨恨道:“老东西,你当年杀我全家,血海深仇,永生不忘,我今生誓将你千刀万剐。”一股仇恨冲天,又生出无限力气来。
白云怪声大笑,身形变幻愈快,易水寒拼了口气,紧随而上,两人将整个后院打得破烂一片,如此又过了数十招,易水寒已挨了几掌,站立不稳,白云狂笑道:“今日圆我十八年的梦了,易江啊易江,我将你儿子送来了。”霹雳几掌,将易水寒逼靠在墙边,易水寒心知自己不是对手,死则死矣,转又想到:我大仇未报,反被仇人所杀,到了地下,也无面目见爹娘,十八年前,我已立誓,定了将这老贼千刀万剐,如今誓言未实现,绝不对轻言求死。思索之时,白云双掌又至,远在丈外,已觉得一股强流逼近,胸口疼痛不已,咽喉紧扼,难以呼吸,只得双腿一滑,顺势避开,一枝横扫,直削白云下盘。
白云哼道:“看你还能坚持多久。”一掌继发,一掌骤转为勾,提风而起。易水寒只觉得一阵旋风起,难进反退,身子竟直直冲着白云掌心而去,心想,老东西想制我于死地,我岂能如你所愿,收枝抬肘,横在胸前,只等掌心逼近,削他手指。白云看出他的意图,也想到:这小子果然厉害,伤到如今还能临危不惧,面对强敌仍冷静谨慎,不慌不乱,是我大敌,今晚若不除去,只怕后患无穷。
又斗了不知多少招,易水寒虽然强提真气,也难坚持了,几次险些被拍个正着,幸而躲闪得快,白云冷笑道:“我也没工夫与玩游戏了,贤婿,我们今生翁婿之情到此了结了。”易水寒靠在墙上,哼道:“你嫁女儿为了制我,我娶你女儿为了制你,只是仇恨,从无情份,你想杀我,太性急了。”白云森然一笑,五指直进。
“手下留情。”一道白影泄入当场,正是胭脂。
易水寒哼道:“胭脂姑娘刚从太湖帮过来的吧?”胭脂一愣,正猜测他是否又去过太湖帮,白云沉声道:“你怎么突然来了?”胭脂笑道:“姐夫,胭脂特来请姐夫手下留情。”白云哼道:“胭脂,你远道而来,去陪你姐姐吧,这里的事,我自会处理。”
胭脂道:“姐夫,这人杀不得。”白云问:“为何杀不得?”胭脂笑道:“我去过太湖帮,木帮主托我给姐夫带个口信,西进的人马,现在粮草不足,若从相州运去,不日可达军中。”白云哼道:“姓木的老东西不知量力,竟想分我一杯羹,哼,哼。”易水寒夜探太湖帮时已知他们想杀了自己谋财产,心想,这个胭脂倒是个直爽人,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意图来毫不含糊,冷笑道:“可笑可笑。”
胭脂喝道:“待死之人,说话何益?”转身白云道:“姐夫,杀他是一定的,现在双方有协约,杀了可惜。”白云将眼扫过胭脂与易水寒,淡淡道:“你倒底是女流之辈,心中所思怎么能瞒得过我?你在相州这么多年,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传来,我怎会不明白?”
胭脂沉脸道:“姐夫这话好没来由,胭脂为你和姐姐自毁清白之身,甘堕风尘,如今却听到这些话,哼。”易水寒何等聪明,他早已看出胭脂不是寻常风尘女子,故意常去相会,时常醉酒,却从不多言,留意她的意图,胭脂也好生狡猾,从不与易水寒谈及身世与来路,只在苏州城外,心知自己已恋上易水寒,半吐真言,易水寒欲擒故纵,却不理她。
白云哈哈笑道:“一家人何必生气,木帮主想要的粮草,老夫尚不放在眼里,全归他便是,我与他各得其利,他想必也十分乐意,这小子我却不能饶,这是老夫私事,与太湖帮无关。”易水寒冷冷发笑,趁他两舌战,暗暗调理真气。
胭脂俏脸一青,道:“姐夫,我以前为你们做了多少事,都一笔勾消,我要这个人,你放过他。”白云森然笑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会没有?这个人绝不能活。”胭脂冷声道:“你当真不答应?”白云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银子,你才有今日,但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但不能助我,反而与我做对,哼。”拂手不理。
胭脂冷笑道:“当年我曾救过姐姐一命,姐姐曾许我一件事,我不与你理论,只问姐姐可念这恩情。”白云哈哈大笑:“我瞧你是在青楼时间长了,忘了江湖本性了,当年你姐姐与你结为姐妹,也不过是见你从小便美貌聪明,有利用之处,你竟然以此要挟,何来姐妹之情?”
胭脂连道:“好好好。九尾银狐,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胭脂从此与你们无任何瓜葛。”
一阵冷笑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道:“血手胭脂迟钝了些,与幼时相比,不甚可爱了。”两个身影走近来,九尾银狐一摇一晃,左手紧扣着白如歌的手腕,易水寒听了“血手胭脂”四字,抬眼瞥了眼胭脂,微微皱了皱眉,胭脂一见白如歌,大惊道:“你……你怎么在这里?”白云与九尾银狐哈哈大笑,易水寒淡淡笑问:“如歌,身体可好些了。”白如歌咬咬牙,不作声,九尾银狐哧哧笑道:“女儿在母亲身边,怎么会有事?我的乖女儿,你可是好好的啊?”易水寒心知这个白如歌对九尾银狐尚有利用之处,虽然受制,却安全得很,自己身受重伤,也不用分心来为她担忧,故微微一笑,不再理会。
胭脂心想,只要她离开易水寒,在哪里也与我无干,她被控制在此更好,我再去寻找楚英,叫他来救,那时又有好戏可看了,冷笑道:“终有一日,我血手胭脂会让你们知道,利用我的下场。”一把抓住易水寒纵身跃在墙头。易水寒心知他们起了内讧,白云想杀自己以除后患,胭脂想救自己也是另有目的,且由着他们斗去,自己乐得不管,正好恢复力气。
白云冷哼一声,大袖一挥,满袖生风,将两人卷下墙来,胭脂站立不稳,几乎跌倒,易水寒正运气护体,故不受颠簸,心想不管用意如何,今晚也算是出手救自己,忙伸手将她扶住。
胭脂向他微微一笑,转向白云道:“怎么,想连我一起杀了?”白云冷冷道:“不错,留你无益。”白如歌虽是身体被制,口却能言,心想,死一万个胭脂她也不在乎,但是易水寒死了,自己做这一切都白费了,惊得“哎呀”道:“我愿长留在这里听爹娘吩咐,只求放易水寒一命。”白云冷冷直笑,九尾银狐却道:“我今日不杀你们,去吧。”
易水寒微笑道:“倒底是夫人好心肠,哈哈。”还要说话,胭脂大笑道:“如此多谢姐姐恩德了。”拉着易水寒翻墙而去。
白云不悦道:“夫人这是放虎归山。”九尾银狐咯咯笑道:“狐狸喜欢活的,死了就没意思了,易水寒伤得甚重,一时半会恢复不了,胭脂那贱人竟敢背叛我,我总要好好折磨她才罢休,还有这丫头,哼,他们自己的戏都看不过来了,我们不如先放放,哈哈。”冷冷瞥一眼白如歌,白如歌背心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