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蜂儿微微一笑,还剑归鞘,说道:“白刃相拼但凡受伤便不会轻,本小姐要徒手与你一较高下,不知郭二侠意下如何?”
郭志远爷爷、祖宗之类的称呼也不知被人叫过多少回了,而这个“侠”字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被人加在头上,怔了一怔,放声大笑,说道:“那好的很啊,正合我意,陆女侠就请赐招罢。”郭志长在旁肚里咒骂不绝,近身缠斗大有油水可捞,岂料竟被这蠢牛占了先去。
玉蜂儿沉吟道:“本小姐今番以依一五,你来我往的打法极耗体力,于我而言很是不公。”郭志远心想:“小丫头好大的口气,待会看二爷怎麽收拾你。”嘿嘿笑道:“姑娘觉得怎样比法才算公平,划下道来便是!”
玉蜂儿想了想道:“咱们比拼掌力以决胜负,只需一掌,强弱立分。”郭志远听得喜形于色,忙问:“胜者如何,败方怎样?”玉蜂儿正色道:“胜者为败方的主人,败的一方甘受驱使惟命是从。”
郭志远不由心中大乐,暗想莫非我还会输了给你不成?取胜那是板上钉钉的事,甘受驱使,哈哈,惟命是从,哈哈,一时生怕玉蜂儿反悔,便道:“倘若言而无信那有怎麽办?”
玉蜂儿决然道:“陆小琼对天发誓,如若食言自肥,死无葬身之地!”郭志远仰面说道:“郭志远也对天发誓,如若食言自肥,死无葬身之地!”
玉蜂儿含笑点头,说道:“誓也发了,不过有两件事须讲在头里,一掌决胜负干系重大,本小姐的掌功又是独具一格,望你全力以赴,落败听我使唤是小,一会若被震碎内腑立毙当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另外毒誓出口,天地共知,万一输给了本小姐,务必信守诺言,即令爹娘老子的话也不能再理会,否则小心立时便遭报应,郭二侠可听明白了麽?”
郭志远听她所提这两件事非但颇有道理,更仿佛都在为自己着想,实是喜不自禁,他本便憨直,又想自己绝不会输,于是连连点头,玉蜂儿莞尔一笑道:“郭二侠可以出掌啦。”
郭志高担心二弟有失,忙道:“陆女侠放出话来以一敌五,自然掌功了得,老二,你不可惜力,以免折了咱们弯刀门的威风。”
郭志远虽然自负胜券在握,却也不敢太过轻敌,见玉蜂儿侃侃而谈,浑无惧色,不知不觉间已将功力提聚到了五成,听郭志高这麽说,知他最有心计,当下又把两成劲力凝聚到右掌之上,暴喝一声:“接招。”掌风呼啸,一掌直击而出。玉蜂儿叫一声:“来得好。”腕肘微一屈伸,素手轻挥,便朝对方巨灵般的手掌上迎了过去。
陆长亭在房门后瞧得清清楚楚,一颗心陡然悬了起来,先前玉蜂儿伏身于此,观察外面的情形,他自然不便与之挤在一起,是以外面众人的言语声声入耳,小梅险遭郭志长侵犯他却不知,小丫头突然冲将出去实是他意想不到。
他斗口虽非玉蜂儿之敌,人却十分机敏,一闻玉蜂儿自称陆姑娘,显含惑敌之意,便即隐身未出,等刘伯一家也躲了进来更不由得暗暗佩服这小贼的虑事缜密。
耳听得玉蜂儿跟郭志远啰嗦个没完,只道她要趁其不备出手,不料想她竟当真要和对方硬拼掌力,被这小妮子称为长颈鹿骂做畜生固然大光其火,可她毕竟是雪大哥的恩人,眼下更须同仇敌忾,眼见得郭志远一掌击出,掌势沉猛,此人掌力之强较之估测犹有过之,心想这下小丫头手臂折断口喷鲜血是轻,被震得当场毙命也说不定,他又焉能不急?然而自己一旦现身出去,雪大哥和刘伯一家顿失庇护,霎时间冷汗涔然,呼吸为之一窒。
眼见双掌相交,只听得一声娇喝伴随着一声疾呼同时响起,玉蜂儿全身大震,跌退数步,朝房门撞了过来,陆长亭心下一沉,便待抢出救护,却见玉蜂儿急跌之时左手向后微微一摆,陆长亭了然,知她不让自己此刻露面,凝目再瞧,就见玉蜂儿倚墙而立,郭志远则是双脚连跳,右掌鲜血淋漓,口中哇哇直叫,痛的原地打转。
郭震、郭柱欲待近前察视他伤情,郭志远左掌一扬,咆哮道:“都滚开,痛煞我也,老子要杀人啦……”回身一纵,扑向玉蜂儿,左掌当头劈落。
陆长亭一见大惊,参详不出小丫头使出了什麽鬼名堂伤了郭志远,心想这厮情急拼命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虞玉蜂儿非但未加躲闪,反而直迎上前,左手又在身后轻摇,娇叱道:“郭老二,咱们对掌谁胜谁败?”口内说着,右掌急格,直迎向郭志远的左掌。
郭志远怒不可遏,他适才那一掌所聚力道虽重,不过旨在败敌,并无将玉蜂儿毁在掌下之意,早有计较,只要一觉对手功力不及自己,便立时撤劲收掌,殊不防右掌与对方手掌乍然一触之间,骤感掌心刺痛难忍,他见玉蜂儿这时不退反进,又是一掌迎出,虽在盛怒之际,兀自胆怯心虚,慌忙收势后跃,略一定神,目眦尽裂,瞪着玉蜂儿道:“老子伤了手,你被震得后退,咱们打成平手,没分胜败。”
玉蜂儿冷笑一声,说道:“那好啊,既然打平没分胜败,那咱们不妨再拼一掌,仍是各出右掌。这就来罢。”说话间伸出右手,作势要和他再拼一掌。
郭志远一听,脸上变色,急道:“不成,老子掌心穿了个洞,疼得要命,怎能再比?”顿了一顿,似觉说出这话大没面子,接着说道:“要不然换用左掌,重新比过。”说到这里,声音已低了下去,语气间分明已是底气不足,强撑颜面而已。
玉蜂儿格格笑道:“你说咱们打成平手,那为何我仍能用右掌,偏偏你却不能?愿赌服输才是男儿本色,出尔反尔岂是大丈夫所为?打输了并不丢脸,耍赖可就大大的没羞没臊啦,再说咱们立有毒誓在先,难不成郭二侠是要反悔?”郭志远细一寻思,果觉理亏,却也不甘就此屈服,强辩道:“老子手掌受伤不假,可你被我掌力震退,大伙也都瞧得明白!”
玉蜂儿闻言更加确信他是浑人,于是说道:“我被你郭二侠震退却安然无恙,而你则再不能以右手和我对掌,胜败早已分明,抵赖下去只会更令他人耻笑。”话锋一转,叹道:“堂堂郭二侠何等威名,一向的光明磊落言出必践,莫非今日真的要失信于女子面前?”言下大有惋惜之意。
郭志远被玉蜂儿连哄带激弄得头为之昏,郭震等人知他胸无城府,生恐他上当,焦急异常,郭柱当即喝道:“老二,别听她信口开河,小丫头存心骗你,快一掌毙了她。”郭志远听了面上杀机毕露,双目逼视向玉蜂儿,然而余悸犹深,终不敢贸然发作。
玉蜂儿不徐不疾,对郭柱道:“郭二侠事先已然答允,无论比拼结果如何,都不许旁人横加干预,你这是巴不得他应那死无葬身之地的毒誓喽?”郭志远听得一愣,转头朝郭震瞧去,眼光中充满了狐疑之色。
郭志高忙道:“老二,你该相信自家人才对,焉能听她鬼话连篇……”郭志远听了,又转目望向玉蜂儿,怒喘如牛,杀机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