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梅终是被押下去了,肆虐的雪交错着淹没了她瘦削的身影。梅花不该是在雪的晶莹下愈发怒放的么,不比群花的她也会来这凡世间走一遭、错一回么?我呆滞地自问着,这诸多的突兀已让我身心具疲了。曲终人是散,出家门时我是万不能想到除夕夜的压轴竟使若梅进了铁面府。回府前,我对木槿颜说,我宁可那一炮将我轰死过去。他很不解地看着我,那双含带着神秘的紫眸眨巴着泛着星点,他始终不会明白在这世间令我最难以接受的便是背叛与陷害。人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却不是这样想的。
这一夜我未能睡得安好,窗外的风刮得凛冽,雪下得密集。在梅香苑时,若梅曾嬉笑着与我说古有李义山“留得残荷听雨声”一句绝美,但若在雪天里听一曲雪抚梅花的轻柔与安谧也胜过秋日里的雨打残荷声了。这样的曲我未曾领略过,若梅说总有一日是要带我听听的,不过不是在这宫廷,因为充满血腥的地方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这纯美的。我是懂她的,这样一位是非分明的女子怎会心生谋害?我决心定要将此查个水落石出。
第二日,天方微亮,我便悄悄起身了,待洗漱好,娘仍还在熟睡着,于是我便轻掩了门出去。雪下了一夜已经停歇了,院子里,满树银花竞相开放。两位哥哥早已在习武了,十年磨一剑,将军也是少不了勤学苦练的。我站在假山后头看着他们的一招一式,看来也只有他们能够帮我了。
“大哥,二哥早啊。”我笑盈盈地从假山后头走出唤他们。
见我来了,大哥二哥慌忙收敛起他们的架势,只听“嗞”的一声,剑入剑鞘,干净利落。
“小丫头这么早就起身了?”大哥问道。
“我家妹子不是说过要当女中豪杰么,哥你忘了,大概她是和我们一道来习武的。哈哈。”二哥在一旁调侃着。
“薇儿睡不着便来院子里看看,刀光剑影,妹子虽有心观看而力却不足。”我淡然一笑,与他们走近了一些。
“妹子心中有事?”二哥见我面有愁色,问我道。
“昨夜若梅谋害小妹一事,不知二位哥哥可知晓一二?”我问道。
“那烟火一事么?木槿兄不是确认过了,应该无了异议才是。”大哥道。
“可小妹心中不信若梅会无端谋害我。”我坚持说道。
“小妹不谙世事,你可知那宫中女人的凶险?只稍不顺眼便会将你除去的,母亲上次与我说了你与福源公主一事便是最好的证明罢了。”二哥耸耸间不以为然道。
“你二哥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且我们与木槿兄甚是交好,大哥知道他的为人,紫眸是绝不会骗人的。”大哥道。
“紫眸或许不会骗人,可小妹昨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若梅只是一个丫鬟,我与她并无什么利益触犯为何要这般?”我疑惑地问他们。
“小妹的意思是,她的背后另有主谋?”二哥眉头紧皱,疑惑地问道。
“小妹未曾这般想,只是想去见见若梅,当面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罢了。”我说道。
“可听闻她被姑母关押在了铁面府里头,铁面,铁面,岂能是你能够进去的?”大哥忧心地问道。
“大哥担心自有道理,小妹此来就是求二位哥哥相助,和小妹一道闯一回铁面府。”我定睛看着他们道。
“闯?”听此,两位哥哥异口同声地喊出了“闯”一字。
“说是闯,可二位哥哥是将军,狱卒自是不敢得罪的。且小妹听闻铁面府的老爷尹相山与你们也是交好。不知……”我淡淡一笑并未继续说下去。哥哥们知道我乃有备而来,相视一笑,手指不约而同地指向了我:“小妹果真有我们奸诈的雄风,哈哈哈哈。好,我们就陪你走这一遭。”一句说罢,哥哥们便携了我一道出府往铁面府去了。
铁面府,顾名思义乃铁面无私的意思,专押宫廷和朝廷里的重犯。乃西凉国初建时便设立的,此衙门坐落在西凉都城的城西门处,城西城东相对而建,一处确实喜临门,那另一处确是鬼门关。凡被关押至此,则是九死一生,生还机会渺茫。现任老爷是西凉国宝乐五年的文武状元尹相山,此人素有冷面老爷之称,说叫老爷其实也是客气的,百姓们都唤他冷面杀手。当然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但反引以为豪,并赐自己雅号御用杀手。这些自我来西凉后都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听其名未见其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