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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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树全部毁灭了。
一时间,桔乡村处于一片凄风苦雨之中。
对于有水说来,用“屋漏偏逢夜雨打”来形容他的处境是最贴切不过的了。谁都知道,现时最具凄惨的要数有水。面对树倒母亡,又陷入经济困境,他的筋骨已经散落得七零八落,精神的指数犹如股票直线下滑。
现在,有水独居一室(美好在县城一间重点中学寄宿),日夜守在这间破旧的房屋,时而叫唤着爸,时而叫唤着姐姐的名字,时而痛哭着呼叫妈。经这一打击,他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出门不抬头,碰上村民连个招呼也不打,变成了一个神经不似神经的人。看到有水的情绪沦落到如此地步,村民真的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因此而发神经了。村民纷纷上门找老二,要求老二安排猴子三陪伴有水。
刘嫂走后的第七天。按当地习俗,有水与猴子三一同上山去拜祭。
在坟墓前,摆放着水果,以及煮熟的鹅,还斟上三杯酒。接着,把元宝、蜡烛、香点燃。然后,有水跪在地上向刘嫂敬酒,叩拜——他忽然想起妈走得如此突然,如此死不瞑目;想起妈劳累一生,痛苦一生,自己没有给她享受过一天幸福,感到伤感泪下,痛哭不已。
猴子三从来没见过有水哭得如此伤心,在旁边劝说道:“有水哥,人死如灯灭,别哭啦,你老是天天哭,会把身子搞垮的。”
这个时候,刘教授自己居然摸上了山头,来到了刘嫂坟墓前。她两话没说,跪在地上把一束鲜花摆放在坟墓前,并依次点上了香、蜡烛。一边化宝一边泪如雨下,说:“大妈,我来迟了。你怎么不见我一面?我又给你买来了一套新衣,没想到……”刘教授突然放声痛哭。
伤心过后,他们下山了。在路上,刘教授见有水的气色很差,便说:“有水,听村里的人说你天天流泪,不思茶饭那是不行的。桔树没了,可以重来嘛。”接着,刘教授唉叹了一声,“也是的,谁不想自己的妈?我五岁就跟着我爸离开我妈了,至今无法寻觅我妈的踪迹。我……”刘教授哽咽着,泪水模糊了眼睛。
片刻,有水搭腔道:“听我妈说我的姐姐也是这个年纪离开她的。”
刘教授用纸巾擦拭着泪珠,说:“是呀,像我这样离乡背井,与亲人分离的故事在人间千千万万。”
“刘教授,其实我也很想念我的姐姐呵。”
刘教授突然转过话题,“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听说有人指责是你育的苗惹来的祸,有这回事吗?”
猴子三听了,觉得不好意思立刻慢下步来,低下头。
有水有意回转头望了望猴子三,然后回过头来对着刘教授,说:“我当时就不相信,因为没有迹象表明是我的桔苗发病。”
刘教授点了点头,“我来时专程到各个地方走了一遍,发现病菌是从狮村那边传过来的。”
“狮村?”兄弟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清楚。
猴子三的神色尤为特别,两只眼球在滚动着,好像生了火,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们刚行到分叉口的小路。对面的小山坡上,忽然传来了任桂好呼唤有水的声音。声音很嘶哑,看似是哭了几天几夜。
有水带着刘教授走了过去。而心神不定的猴子三,却说有事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