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拾旧这才明白,她思绪根本不清楚,她以为他是昨天离开的,她一直活在幻境和等待中,殊不知,十年已过。
声音如大风刮过的砂砾,低沉沙哑,“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回来了。”
苏欢惠站起来,“嗯,既然你回来了我就要赶紧回家了,我爸妈一定在等我,我们明天见。”
“嗯,明天见。”
苏欢惠说着退到门口,不忘回头对勒拾旧甜甜一笑,然后看到门外站着的医生忽然尖叫起来,“魔鬼!滚开!不要碰我!”
一边尖叫,一边抱头蹲下。
勒拾旧忙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欢惠,是我,没事的。”
苏欢惠却红着眼将他推开,尖声道:“滚开!你这该死的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完便站起身开始甩东西,拿了厚重的书砸向勒拾旧。
勒拾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她砸,心中难过,他还需要确定一件事。
有护士跑来将她用绳子死死捆住,然后拿针扎在她身上,勒拾旧看到她渐渐平静下来,眼角却有泪水流出,他悄然握住双拳,不敢相信她便是当年那个爱说爱笑的女孩子。
到了院长室,勒拾旧声音疲惫,问他,“她是何时送来的?”
“大概有十二年。”
“有具体时间吗?”
院长请人掉了记录来看,勒拾旧久久看着泛黄的纸上的日期,是他离开香港一个月之后。
“最初,是什么情况?”他声音艰难,几乎发不出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五岁。
“情绪不稳定,不能看到男人,听说是被人糟蹋了,那时候我初来这里,对她记忆深刻,她每日会唤你的名字许多遍,还会写下来。”
“谁送她来?”
院长沉默。
勒拾旧抬头看他,直直看到他眼睛里,让人生寒,“是言欢?”
沉默便是默认。
、四十二章
记忆深刻,总要有个记忆点,疗养院进进出出许多人,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但是谁在意?除非她的故事太特别,比如是被闻名全港的言小姐亲自送来。
几乎是狼狈的离开疗养院,一路上他的思绪烦乱,抽不出一个具体的点来回忆这段往事,车子一直开进勒宅,言欢坐在廊下等他,勒拾旧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在车子里呆许久。
言欢起身走过去,司机打开车门,言欢嘴角带有笑意:“到家了,小旧。”
勒拾旧下车,依旧紧抿着唇,无语。
言欢看他空空的双手,“今天没有花?”
勒拾旧摇摇头,心里有一千个念头警告自己不要说出口,却终究是忍不住,“欢惠的事情是你做的?”
说完即可后悔,却是覆水难收。
这一生他一直在寻求答案,结果每次都遍体鳞伤,却依旧固执不改,终究害了自己。
言欢的目光很平静,超乎勒拾旧的想象。
即刻他便慌了,去拉她的手,声音颤抖:“欢欢。”
言欢在他手背上拍拍,忽略刚才的话题,“吃过晚饭没?”
勒拾旧摇头。
“走吧,去吃饭。”说完即转身,并未拉勒拾旧的手,这让他惶恐不安。
饭桌上的气氛诡异,虽然言欢依旧如往常,无任何异样,但是压抑的情绪在勒拾旧胸口游动,她不开口,他不敢讲话。
终于,勒拾旧投降,主动开口:“欢欢,刚才我急了一些,我今天刚刚得知欢惠的事情。”
言欢放下筷子,抬眼看他,无任何波动,“嗯。”
“对不起。”
“没关系。”
她越是不在意,勒拾旧越在意,男性与女□往的过往往往如此,就如跳舞,有进有退,却始终不离彼此,但此刻言欢只退不进,早早想离开舞池。
他绝不允许。
晚餐结束言欢回房休息,勒拾旧跟进去,看到桌上她给他的答复,两个字:好的。
他又欣喜又内疚,抓住言欢的手,“我们明日便去排期好不好?”
言欢把玩着那木制戒指:“改日吧,明天我约了博森。”
勒拾旧心中不满,又不愿忤逆她,便道:“那就后天,现代人总不把结婚当大事,草草排期约定结婚,花两百万举行婚礼,过一年彼此厌倦又离婚,耽搁我们时间,排期也要延后,我发誓永远不离婚。”
言欢将戒指放在桌上,躺下,闭眼小憩,“好。”
勒拾旧在床边蹲下,与她平视,讨好道:“欢欢,你还在生气?”
言欢睁开眼看着他笑,“我没有生气。”
“你分明生气了,话都不愿与我多说。”
“我有点累了,明天约了博森让他替我检查下,最近容易累。”
“那明日我在家陪你。”
“不用,你现在是勒厦的主人,要有个模样。”
“你又教训我。”
“你已经长大了,何需我来教训?”
勒拾旧上半身往前探,抵住她的额头,“欢欢,对不起。”他再次道歉,仿佛道歉一万字也不足够抵消自己对她的伤害一般。
言欢轻轻摇头,陷入沉睡。
坐在床边看她的睡颜,她竟然又睡着了。
勒拾旧走出房间找来佣人问:“她在廊下等许久?”
“少爷每日六点钟到家,小姐六点半开始等,足足三个小时。”
勒拾旧的罪恶感再次升起来,言欢在家中等他回来,他却口口声声质疑她,甚至连证据都没有,即便那件事真的是她做的,那又……
他无法假设,言欢的手段用在别人身上他可以当做是看热闹,但是发生在曾经与他在一起的苏欢惠身上,他反而没了主意。
在他心中,苏欢惠虽然是过去式,但却是亲人般的感情,原来这叫切肤之痛。
他的道德标杆一直为言欢而建,但却独独不能忍受她对身边人下手,其实说到底他无非是因为太爱她,以至于对这个世界冷漠以待,直到她伤了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