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宁不明白的将他看着。
“没有刻骨的情,又哪来的空余恨,情若短,则情随人灭,情若长,便人随情灭,六哥一向志不在美人,我倒真希望你那一腔因情而起的恨,能转头就空,虽然这样的你十分罕见,我还是想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你。”沂宁一笑,棋子落定,连吞了沂丞的三枚棋子。
沂丞沉默不语,看似专心在棋局上,沂宁接着说,“六哥这个人,看似无情,其实偏偏就是将这个字看得太重,才会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六哥可还记得小文虹?一直到她去世,六哥都不肯原谅她,如今回想起来,六哥岂不也是为情字所害?”
沂宁说罢,沂丞神色愈加飘忽,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中,随即,淡淡的闭了闭眼,淡淡的,却痛苦的。一种旖旎的痛苦,正一点一滴旋入了他的眉心……我的心颤抖不止,不明白这句话的个中含义,沂丞忽然抬起眼眸,我又赶紧的把头埋下。
“当年我做错了。”沂丞自嘲的轻摆头。这句话在我理解为,他一定后悔当年留下我的性命。沂宁回道,“错过的事已不能挽回,何必还在乎对错与否。”他起身来笑了笑,颇有意味的看着棋盘,“六哥你输了,不过,你并不是输在这盘棋上。”
沂丞也随即起身来,我不知何时又将目光直直的看了过去,忘了收回,直到沂宁离开,沂丞还站在原地发呆。
宫女们也都退安了,我本该抓紧时机赶紧逃窜,可我,不知为什么,脚步迟迟缓慢,我悄然躲在了一袭屏风后,沂丞像掉了半个魂魄的人,一步一步的走出亭子,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后,颓然停了下来,那一拳,却极狠的砸在树干上,几片树皮斑驳脱落,掉在了地上……
呵呵,我在心里苦笑,原来失去一个我,会让他这么的不堪,大概是因为连个与他一起承受的人都没了,他痛苦的不过是我对他的报复,跟随一生也洗不掉的污秽,他痛苦的始终都是他的痛苦,与失去一个我……毫无关系。
那颗树下空了,我却还躲在那儿。
许久,我走过去,怔怔的,朝着他一拳打下的地方伸出手,指尖上沾到了点点血渍,手抖着,好痛,却握不成拳,忽然心也很痛,痛的我无法站立,我靠着那颗大树缓缓的滑落在地,眼泪无可抑制的就流了出来,仿佛将一直支撑着我的那一点倔强与坚强,全都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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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找的理由还算漂亮,但我想福鄂多少还是会给点苦头我吃,认为我扫了他的面子,白白浪费了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大好机会。哪知福鄂却丝毫也没有生气,还反过来安慰我说,机会多的是。
这一日傍晚,福鄂唤人传我过去训话,我满腔苦楚,不知他是否对我又有了新的安排。莫非我真是逃的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我最害怕的是万一沂宁真的相中了我,欲纳我为妃,到时候必定引起大乱,闹一出绝世皇朝丑闻。
哪知福鄂却只字不提这些令我惶恐不安的事,我面上难掩疑虑,福鄂却和善的安慰道,“小竹儿不必紧张,咱家虽有意让你飞上枝头当凤凰,但这事儿成不成,除了咱们自个儿使出劲之外,也得看看老天爷的造化,咱家看你生的敏慧乖巧,也就当你是自家人了,你有什么难处,就尽管跟咱家说。”
“难处……”我苦着一张脸,我最大的难处就是公公您老打着主意将我往皇帝哥哥那儿送。
“譬如说,”福鄂奸笑的瞅着我,“宫女所是有规矩的,每隔七日便要沐浴一次,可我听姑姑说,你不肯与姑娘们同在一个浴房中脱衣共浴,每次都想法子逃了,是否你还不习惯宫中生活啊?要知道宫女所的规矩是很严厉的,像你这么个性子,本来小屁股早该打得开花儿咯。”
“这……”我咬了咬唇,“多谢福公公对小竹儿的关照,小竹儿感激不尽。”该死的老乌龟!竟然连我这些生活琐事都热切关注,我不肯沐浴,是因为我后背那块被我刻意用烛火烧毁的纹身,它是实在太过特殊醒目,我自然害怕被人瞧见。
“咱家心疼你,倒是给你找了一个去处,让你独自一人沐浴,保证无旁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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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鄂当真给了找了一个好位置——竟是皇家御用温泉!
领我前来的姑姑看出我的犹豫,对我说,“福公公早就打听好了,皇上今儿个不会过来这里,你就放心的用吧,若是把你给害死了,福公公他能得什么好处不是,他老人家还等着您给他带来好处呢。”她又皱起眉头看着我,“你瞧瞧你,十几天没沐浴更衣了,像什么样子,别说皇上,就连宫女太监看了你都不敢靠近,你赶紧进去吧,我给你去前面把风。”
“多谢姑姑。”我想福鄂那老家伙把我这踏脚石看的这样重,定是害怕我损害了形象接近不了皇上。他行事又一向跟狐狸一样精明,还是信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