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找了一家饭店,可儿这回全没了情绪。坐在餐桌旁,她的脸色一直平静,睫毛一直低垂着,但是,她的精神恍惚,神思有点不属。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青了。她心不在焉地捣着碗里的饭,思绪一团混乱。
可儿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许桡阳,这么乍见之下,她才惊悟出,原来他可以那么明确清晰地挑起她心口的那个刺痛。而且,他身边紧紧跟着的那个女子,终于让她品出那份嫉妒的情绪来。原来她那么的嫉妒,那么的不舒服。
谭东城坐在一边,一直抽着烟。透过那层烟雾,他研究揣摩着他对面的这个小女人。从火锅城出来,直到现在,她的表情都没有梳理过来。尽管她在极力镇定,困难伪装,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任她怎么坚强,她的伪装都薄的像张纸,轻轻一捅就可以戳破。
谭东城沉默了一会儿,不准备和她猜这个哑谜了。他咽了口气,声音发沉地问:“可儿,我们是朋友么?如果是的话,你就不要让我猜了,你躲的那个人是不是刑卫锋?”
可儿扬起睫毛了,她定定地瞅着谭东城。真的,她的确只是个孩子,她眼底流动着的那层朦胧的雾气出卖了她的情绪。谭东城直视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可儿微张着嘴,半晌,她看着谭东城才慢吞吞吐出一个声音:“是许桡阳。”
谭东城夹着烟的手闪了一下,有截烟灰落到了他面前的盘子里。他定定地瞅着溅在羊肉上的那堆银色灰沫。看了一会儿,他忽然不知所以地笑了一下。扬起睫毛看着可儿的时候,他的眼睛深沉的像湖水,“我就发觉,”他苦笑着说:“我和许桡阳真有缘,北京城这么大,我怎么绕来绕去都绕不开他呢!”
他的笑容没在他脸上持续多久,就一点点淡化了。他吸了口烟,烟蒂前端的青烟袅袅上升,掩盖了他脸上的神色。他的目光直接穿过那层烟霭专注地停在可儿脸上。稍许,他才闷声问:“为什么躲着他?他占了你的便宜,不要你了?”他的声音被烟熏得发涩了。“我想总不至于是你不要他了,不管我承不承认,许桡阳都是一个人物,他吸引女人方面的能力我丝毫不怀疑。”
可儿没抬头,她回避着谭东城的目光。她去夹羊肉,去夹锅里的菠菜,夹粉皮,夹一切可以夹的东西,夹得她整个碟子都满满地堆砌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谭东城始终一声不响地瞅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热气熏着了可儿的眼睛,把她的眼睛熏红了,熏得眼泪汪汪的。末了,她颓然放弃了。把手里的碗筷一推,扬起头,她冲着谭东城就嚷了起来,“你干嘛这么瞅着我?如果不是你非要带我去老北京,如果不是你闲着没事做,非要到售楼处等我吃饭,如果不是你非要让我上售楼处上班,如果不是你开车不小心撞上晨子,如果不是你非要拉着你的女朋友到em去,”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脆弱,越说越不稳定,然后,她终于有颗眼泪顺着眼眶弹了出来,滑掉她的面颊。她冲着谭东城撇了撇嘴,眼泪就一股脑地流了下来,“谭东城,”她带着哭腔地喊出了一句。“为什么要让我认识你们?”她喊完这句,就把头埋了下去,她那瘦小的肩头在那不断地抽动,她那头黑发披散了下来,她那哽咽的压抑的啜泣声就闷闷地回响在她的臂弯里。
作者有话要说:
、你这个没心肝的女人
谭东城定定地在对面坐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第一次,他对他自己的情绪无法明了,似乎那情绪里有点嫉妒,有点失落,有点怜惜,有点惘然,似乎都有。
有好半天,他神思迷惘,情绪混沌,盯着前面那哭声不止的小女人,多么美的一个女孩!那微微扬起的小脸几乎完美的无可挑剔,那份遗世独立的高贵几乎不染一丝风尘的味道。就这样半垂着头,哽哽咽咽地坐在那儿都是楚楚可怜别样风味的。放掉这样的女孩,许桡阳何其没品,得到这样一个女孩,许桡阳又何其有幸?
不能想了,谭东城阻止了自己有些混乱的思想。他狠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揉灭到烟盅里。站起身子,他移了个位置,坐到可儿身边的椅子上,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可儿的头,声音柔和带着温暖,“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答案了,是许桡阳不要你了对么?”他哼了一声,“那是他没品味,你还愁找不到好男人么?”
可儿忽然止住了哭声,扬起头,转脸看着他。她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像挂着露水的小花,她那被眼泪浸泡过的眼珠晶莹的像水晶。“谭东城,”她抽噎着,“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和许桡阳关系那么紧张?”
谭东城目不转睛地瞅着她。沉思了几秒钟,他收回了手,收回了目光。望着餐桌中间的那个正冒着滚滚热气的铜锅,声音卡在喉结的地方,“你还在关心他?”
他随即振作了一下,直起了腰,执起筷子去夹菜,轻描淡写地问:“他没和你说过么?”可儿摇摇头,也把目光投向那个铜锅,视线跟着他手里的动作,“我问过他,他只说你们生意上有摩擦,我觉得不像是这么单纯。”
谭东城微笑了一下,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看了她一眼,颇有赞许地说:“你还真聪明。”他停下了筷子,拿起桌边的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拿起酒杯,盯着那从杯口冒出的白色泡沫,他深思着说:
“其实我和他的交恶根本不是在商场,我们最根本的起源是在上学的时候。那时候,许桡阳几乎是北大所有女孩的梦想,谭东城永远只是许桡阳身边的影子。许桡阳当时喜欢一个叫陈悦的女孩,他认为陈悦会和其他女孩一样对于他的追求肯定受宠若惊,于是,他的自负造成了他追求陈悦的方式大胆而公开。但是,想不到陈悦根本不买他的帐,反而喜欢上了我。”
他的唇边勾起一个复杂难解的笑容,“我那个时候,先不说对陈悦是什么感觉,我只说我年轻气盛。从来没赢过许桡阳一次,他的风头永远压着我的,有他的地方没有人看到我,这回我还不杀他个够本?然后,我就正式和陈悦出双入对了,于是,陈悦就成了许桡阳在北大唯一一次失败的符号。知道我和陈悦在一起,就是为了和他斗气,许桡阳从此就和我正式杠上了。毕了业,我们又搞的是同一行,连续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