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你要先取得‘无罪释放’才行。所以,”七坐在一旁看着手上戴着塑料袋连嘴也没法捂只能不断干呕的对方,颇为认真地说:“——你就要听我的。”
“狗,我实在忍不住想告诉你一件事。”
“……”
“那个时候你不是怕水银中毒怕得不行,才答应和我分组的嘛。其实不只你,我觉得大多数人都有那个错误常识——实际上就你喝得那点水银根本就不会有事。”
“……”
“水银、就是金属汞的活性很低,在肠道内不会发生化学变化,也不会被肠粘膜吸收;而且因为活性低,基本不能和蛋白质结合,喝牛奶是没用的。之前我那是骗——”砰。七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他下一个所看到的场景就是——颠倒了。
眼前的世界——一百八十度颠倒了。
四肢脖梗全被压在身下。双眼之间——九十度垂直面冲的——低级的、下作的、糟践自己的、仿佛在街边翻垃圾的恶犬一般的——仿佛张口、又阖口,猎物的喉血自齿缝滋入喉咙的恶犬一般的眼睛。
领口被提起又揪近、眼眶里填满了对方口里呼出的热气以及笑、对方居然在笑——“你丫给我——再说一遍?”
七摇了摇头,把幻象从眼前赶跑。
“狗,我实在忍不住想告诉你一件事。”
“……”
“还是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这个,像巧克力一样。”猴往上指指。
“巧克力?”
“啊——你的想象力真低下,就是,你看,不是经常有这种形容嘛——‘夜色好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
“……啊。”
“干、干嘛啦!”被少女瞪红了脸,猴拧转头去。
“这个比喻——我超喜欢的!总觉得——好——浪——漫——啊。”如歌唱的百灵一般,少女张开双臂,在夜空中旋转着形体——公主裙的蒲球在少女半透明的颈窝中弹跳,如糖霜一般徐徐下降的夜光铺满了淡奶色的裙伞。那一刻的景致仿佛永恒一般,在以后的无数个日夜中、一直到死,都在少年的瞳芯中静止。
但是此刻、万事都有结束的那一秒。
“对、对了——”少年扭开目光、吞了一口口水,“中午做的糯米糍还剩四个呢!要不要一边吃一边聊?不过我只让鱼做了红豆馅儿的——”
“好棒!糯米和红豆最最最最配!”
“啊哈!我也从小就这么觉得,还假想过糯米和豆馅儿占领世界——别的馅儿都、去、死、吧!”尽情地冲着夜空喊出这句话,少年掬手让白气飘散。
两人来到一排房间门口。尽管灯都黑着,少年记忆里的地图也画得清——从左到右四扇门依次通向的是烹调室、用餐室、医务室以及——健身房。
“这边——”为什么要比出这种白痴绅士的手势呢?为什么?——猴为少女打开了最左边的一扇门。
但在紧接着的一秒里,猴顾不得维护伴少女左右的形象,比少女反应更激烈地向后跌去。
那屋中已经有一个人了。
沉默的人形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仿佛要和此刻包围着他的夜色一起融化。
猴摸去开了灯。
在融化的巧克力一般柔软的夜色里,由心底而生的冰冷情愫包围着院落。少年和少女发出了惨叫。
“诶……”
七望着天花板,不予回应。
“诶……你睡啦?”狗踹踹七的床。
“啧。”如耳语一般地。七翻了个身,背对着狗。
“用得着做到这个地步吗?说是为了我‘无罪’……你有什么好处吗?”
依然背对着狗,七正打算回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遥远的地方这样传来。
啫喱和……猴吗。真糟糕啊。如果可以的话,七希望啫喱和鸟不要掺和进去。
“看来被发现了呢。”狗正身起来,略略掸了掸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