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没听清,或者听清楚了而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漂亮的、双学位的,不论是经济基础还是上层建筑都比我高出多少倍的女人,怎么可能主动要求嫁给我呢?我只是老国有企业的一名普通员工,而且我所在的这个企业就像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谁也挡不住落山了;我自己呢?也不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人过三十日过午,我已经偏西了——虽然“老骥伏枥,壮心不已”,但我迎娶一个女人,就要对人家负责任啊!万一我到姜子牙那个年龄了还狗屁不是呢?我追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艾艾回答:“咱们结婚吧?”我又追问了一遍:“谁跟谁结婚?”艾艾有点恼了,但很招人怜爱地说:“你不要我?我要跟你结婚,你娶我,我做你老婆……”
我长叹一声:“唉——”但愿她理解成“爱”字吧。
我见过的第二个异性网友淡淡妆,高潮之后也说过要嫁给我,我没答应。现在艾艾在同样的情况下也说要嫁给我,我也不能答应。为什么不能答应?因为通过淡淡妆之后,我认为在高潮时的女人和平时的女人,不是同一个女人。别说女人了,男人更没出息,往往刚一看见“美色”就开始乱许愿了呢。呵呵,色啊,你是迷魂的药!另外,我看过一个访谈节目,有些女人高潮的表现有时竟然是“哭”——所以,哭有时候是发自天然的,有时候才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上一章节中我说艾艾哭着要求我娶她,并不是自夸说我有多大的魅力。
我和艾艾并排躺在床上,她侧躺着,脸对着我。她问:“你是嫌我丑吗?”
我回答:“你是最美的!”随即开玩笑:“你为什么专捡你的优势说?总拿你的优势往我身上砸,我怎么敢迎娶你呢?”
艾艾扑哧一声笑了,撒娇道:“我本来就长得丑嘛。”
我发自心底里说:“我是怕养不活你!你跟我生活,是要受委屈的……”
艾艾生气了,扭动身子如倔驴打滚,说:“我不用你养活!而且……”她把后面的话收住了,也许是怕伤我自尊吧,她的收入比我高。她两眼含泪,晶莹有光,恨恨地瞪着我。
我不敢与她对视,我仰面冲天,看着天花板,回答道:“我很想娶你做老婆,可是我配不上你!我要娶老婆,就娶什么样的呢?比如早市上卖菜的啊、摆摊卖服装的啊、街边理发的啊……”不等我说完,艾艾认真地打断我的话,说:“可是,她们不能理解你啊!她们能理解你吗?你的思想,你的感情,你说出来的话,她们能听懂吗?”
艾艾的这番话,差点说得我掉出眼泪。是啊,如果我没有读过书,没有写过诗;如果我没有思想,没有追求,没有浪漫的空想,没有伟大的抱负(此句是大言不惭说的),像阿q那样“割麦便割麦,舂米便舂米,撑船便撑船”该多好啊!因为所谓“快乐”、所谓“幸福”,都是由自己心里的那把尺子来衡量的。
好半天,我感觉我说出话来声音不会哽咽了,我才回答艾艾说:“不懂我又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我还什么也不是,我没有资格选择。只要有一天随便来一个女人,最好长得很丑的、衣衫褴褛的、跟我一样来自社会最底层的,只要她真心爱我,只要她决心跟我过一辈子,只要我每天埋头思索的时候她静静地不打扰我,吃饭的时候她来叫我,吃糠咽菜也能乐乐呵呵,不怕跟我吃苦受罪,能跟我一起卧薪尝胆,即便跟我出去当乞丐也能边流浪边唱歌,我就娶她做老婆——说真的这样的女人我更不配用‘娶’这个字,只能说她愿意来,我们平等在一起,我们共同生活,过日子。我经常会想起一句话,这句话记不清是谁说的了,这是我上中学的时候,读一本课外书——应该是政治方面的书——看到的一句话,原话我记得很清楚,一个字不差,这句话是这样说的:‘我们不是生活着,我们是被生活着!’也许我好好奋斗,到老的时候能让她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