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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人病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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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给鼠爷儿子取名忙的不亦乐乎,惟有汪汪满地乱跑,满处乱叫:

名字名字,有名无字,有字无名。

取名取名,取不出德行,取不出能人。

大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有他爹焦急,给他一脚踢去,“一辈子干不出一件正事。”刘宝正骂着他,忽然看见一大群老鼠从房檐上,溜了出来,顺着柱子往下跑。人们争相举着竹块,木棒,长凳子,去打它们。可鼠爷很快就从屋里出来阻止道:“今天是孩子的生日,不得杀生。让所有的老鼠都下来,不要在房子上吵闹。不许伤害它们。”

鼠爷话一出口,大家都放下了工具。看着老鼠大军从柱子上,如一段段流水般地泄流下来了。一只巨大的老鼠,最先从上面下来,爬上院子中间的方桌子上,立着身子,举着前肢,向四周“唧唧”地大叫一声。人们万眼盯着,万耳听着,正自奇怪。忽闻产房里,孩子“哇哇”的哭声响起,清脆尖利,鸣鼓般震耳。随后众鼠齐鸣,万鼠乱舞,立头晃脑,桌上凳下,人前背后,毫不拘谨。

人们阵阵惊异,吓的匆匆离去,原先被人站满的院子,一瞬间就换上了“鼠兵”。刘宝在慌乱的人群中,抓着汪汪,可汪汪狡猾,很快就从他爹手里滑落了出来,转身捉老鼠玩去了。

他看中了桌子上最雄壮的那一只,叫唤得最为厉害,昂首挺胸,洋洋得意,但它对汪汪前去,并不惧怕,倒支出前肢合着掌给他打招呼。

汪汪把它放在手里,觉它光滑柔顺,见它细眼闪亮,尖嘴皓齿,趾嫩尾长,乖巧可爱,叫声响亮清脆,格外喜欢,大声吼道“老鼠,老鼠,老鼠。”仿佛他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连蹦带跳的捧着个宝贝直接向产房跑去。

鼠爷正在门口,来回转悠,焦急等待着产婆抱出娃娃来。见汪汪托着只老鼠,便呵住他:“干什么?”

“我给你送儿来了。”鼠爷愤怒,举手要打,汪汪才觉自己说错了,忙改口说:“是给你儿送名字来了,我要红包。”

鼠爷十分惊异,问他是什么名字。“就叫老鼠,老鼠,老鼠好了!”汪汪连说三次老鼠,直溜溜地盯着鼠爷。鼠爷面色渐改,略带喜形,嘿嘿笑道:“还是正传,正传,正传。”便一时喜欢,得意忘形,直冲产房里去,大声如雷:“我儿叫老鼠,老鼠,老鼠。”语声未停,只闻外面成千上万只老鼠,耸腰立身,合掌欢叫。还排成大军,如溪水倒流,从外面匍匐而进,它们上过层层大理石阶梯,漫过红木门槛,汹涌而入。产房里凭空钻出许多老鼠来,“唧唧!唧唧!…….唧唧!唧唧!”群声乱起,嘈杂热闹,它们围着桌子凳子,床上床下,人前人后,来来去去,或伏或立,或静或动,或舞或息,或蹦射或鼠窜,拖尾抚面,尖齿亮牙,高音低回,晃头摇脑,涌泄倒伏,仿佛一场浩大的节日盛会。

鼠婆经过分娩前的最后阵痛,显得十分安详。鼠爷喜得贵子,亦兴奋于色。助产婆慌忙给孩子剪掉脐带,拭过身,掏干净了口里的粘物,包了襁褓,喂一些白开水,哼着歌儿,迅速送到鼠爷手里。鼠爷一瞧道:“真他妈的一只老鼠,未来的鼠王。鼠婆,这孩子就叫老鼠,待我让算命先生打打卦,若是吉祥,就好了。”

那算命先生是个瞎子,闻讯来了,把孩子的生辰八字排好了,结合“老鼠”二字的笔划数,细细算来,十个手指掐来掐去,不嫌麻烦,瞎眼下一张没有洗干净的嘴巴,闭了又开,开了又闭,轻声念叨不歇,没有人能够听清他讲的内容。看上去他很认真,忙得连鼻涕也没法照管,径直流到下嘴皮。只慌忙地伸出舌头,极其灵敏地舔干净了,继续着,如一台电脑演算着“老鼠”两个字。

鼠爷并不空闲,就在算命先生忙锝不亦乐乎的时候,他也开始从字面意思理解“老鼠。”忽然想到《诗经》上有言说: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

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

但愿孩子将来能成为一只大老鼠,鼠爷心下欢喜,想到这“老鼠”也怪,不论大小,都带一个“老”字,好!刚一出生,就能攀上“老”,的确不错。况且,老鼠还是动物中最聪明的物种,它们适应生存的本领极强,生命力特旺盛,他说从没有见过一只老鼠病死过,也没有见过一只老鼠饿死过,还从没见过一只老鼠偷懒,什么样的环境都能很好地生活。真是不简单!人要是有它们一半的本领,就不错了。因此,给孩子取名为老鼠,还真是百里挑一的好事,不过还要看看这孩子到底符不符合“老鼠”的名字,正纳闷着,忽听得瞎子咳嗽一声后,极慎重地说:“这孩子五行缺土,老鼠常在洞中住,可以弥补,很好。特别是这两个字,第一个六画,属于中吉;第二个一十三画,属于大吉。这种配置,比纯碎的大吉还好,因为他是越来越好,没有止境的好。不象两个大吉,没有变化。倒反不及从中吉到大吉的好了。我宁愿从凶到吉,也不要没有变化的,正如吃甘蔗样,从尖上吃到根,总是越吃越甜。这个名字好得很,你的儿子今后的生活,会越过越甜。”

鼠爷听得欣欣然,忙呼进汪汪来,叫他到毛管家处领取红包去了,还另送金砖一块,叫来他父亲刘宝收好了。

全家人都喜笑颜开。

后来,老鼠也有了儿子。他就是虎子,可后来遇上晓月后,晓月说他上两代都是跟鼠相关,而且他鬼点子多,胖硕肥大,行动灵敏,又跟老鼠似的常夜间行动。于是,就给取名叫鼠人。别说这个名字不好听,可他觉得很亲热,仿佛还得到夸奖似的。因此,也每每自称,“我鼠人给晓月背三收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鼠乡…..

如此这般,一来二往,叫来叫去,竟把鼠人给叫出名声来了。他的爸爸知道后,很高兴。他的爷爷知道后,也兴奋。说就要把“‘鼠’字带上,大吉的字眼。千万别掉了。让后辈都记住,他就是鼠人世家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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