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摇摇头,紧紧盯着这个隐藏得如此之深的年轻人。他曾试探过那么多次,甚至还曾将之抓起来严刑逼供,但是仍旧一无所获。这个年轻人现在看起来并不刚硬,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软弱。不,那也不是软弱,该怎么形容呢?小泉微微皱起眉头,他竟然想不出一个形容词来表达自己对方滔的感受。他就像一块柔韧的肉筋,切不烂,嚼不碎,囫囵吞下去吧,又失去了本来的滋味。
小泉悠闲地喝了一口茶,说道,“方先生,您是湖南人吧?”
方滔小心翼翼地说,“是啊。”
小泉笑笑,眯起眼睛观察着方滔,“我以前也见过一个湖南人,年纪差不多和你一般大。不知道您认识不认识?”
方滔说道,“哦,他叫什么?”
小泉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他叫刘劲南,生于1908年,就是光绪三十四年生人,1925年参军,两年后被送往德国受训成为一名狙击手,之后一直在十九路军中服役。上海事变中,就是你们中国人称作‘一·二八事变’的时候,到最后时,只有他一个人还坚守在阵地上。我和他在战场上交过手,我似乎还打中了他。”
方滔想了想,说,“对不起,您说的这个人,我不认识。”
小泉点了点头,“那打扰了。”
就在这时,祝炳卿也带着巡捕们到了慕容府,他先是让巡捕们守在门口,继而一脸为难地对慕容闻说道,“闻爷,兄弟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您的。”
慕容闻板着脸说道,“祝探长不必多说了,在我家门口设卡搜查,这事绝对不可以。”
祝炳卿道,“这是法国和日本两国政府签的协议。”
慕容闻一愣,“什么?!两国政府就为了在我们家门口设卡还签了协议了?”
祝炳卿哭笑不得,“不是不是,那不是专门对您闻爷,是我们要协助日本人在租界里捉拿抗日分子。”
慕容闻稍稍松了一口气,“我的家里没有抗日分子。”
祝炳卿想了想,堆起笑容,“闻爷,您看这样好不好,咱这卡不设在外边,设在您这院里。外人也看不到,您也不算丢面子。”
慕容闻冷冷地说,“祝探长,您的意思是巡捕和日本人都住到我的家里来,我更有面子了是不是?”
祝炳卿十分无奈地说,“闻爷您别误会了。我就是一个当差的,对上面要有个交代。这道岗我就设两天,两天后,我的人保证撤走。这两天里也保证不打扰您的家人。”
慕容闻转过脸,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不默许,还能跟政府这么明目张胆地对着干吗?
慕容无瑕在方滔住处的暗房里拿出来一包显影粉,把自己包里的化妆盒拿出来,将粉饼倒出去,又将显影粉装进了化妆盒里,这才急匆匆向家赶去。刚刚到家门口,她就看到日本人和巡捕们守在门口,虽然她早就听耿玉忠说日本人包围了慕容府,但见这么大张旗鼓的阵势,还是忍不住一阵紧张。
一个家人跑来替她泊车,“小姐您回来了?”
慕容无瑕指了指门口,“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家人小声说道,“日本人说有重庆分子进了咱们府里,只许外边人进来,出去都要搜查。”
慕容无瑕一愣,喃喃道,“重庆分子?怎么是重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