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此急迫地将微臣召来,所为何事?”季初色站在案前,毕恭毕敬地问道。
“臭小子,明知故问!”东临帝斜了他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
“陛下,这就是您知人善任,礼贤下士该有的姿态吗?”季初色挑了挑眉,“微臣只是按照流程走,难不成一来就直接跪下来恳求陛下将军令还给微臣,那岂不是让陛下起了疑心,到时候陛下还要花一两天时间考察微臣是不是有异心,一来二去白费功夫不说,还浪费时间,说不定到时候赫来军队已经打到皇城门下了。”
东临帝听闻他的话语,撇开里面言辞的不敬,提取里面的信息,顿时心中一喜,“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不做好决定又能怎么样,陛下右手边的圣旨里面写的是什么?恐怕是要送往定王府的吧!”季初色不客气地回道。
“那就好,朕知道你其实并不是很想接下这个任务,只是朝中上下,几个党派将利益最大化,都只推荐对自己有利的人选,根本没有考虑到现实的情况,并且与赫来国交过手的人寥寥无几,唯有你打败过赫来军,对他们知之甚深,所以一观整个朝堂,也只有你能胜任。”东临帝瞥了一眼案桌上的圣旨,低声轻咳,掩去脸上的不自然,然后肃着一张脸,语重心长地道。
“陛下已经做了决定,微臣定当全力以赴。”季初色收起脸上的不郁,恭恭敬敬地回道。
见季初色如此,东临帝才舒了口气,然后他卸下帝王的一身威严,走到季初色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道这次为难了你,天意嫁与你不久,便要让你们小两口分开,朕也实在不忍,只是这世间总是有那么多事情要让我们去抉择,舍弃,真的难为你了。”
季初色看了眼肩上那一支手,厚重得仿佛是一个父亲的手,让他心下安定,他勾了勾唇,朝东临帝笑道,“国难当前,男儿定当挺身而出,这是身为一个子民该有的认知。”
“好好好,”东临帝抚掌大笑,一连说了三个好,随后他欣慰地看向他,“朕知道你心中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一旦你动身前往前线,朕就会让人保护好天意,保证你离开的时候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毫发无损。”
“多谢陛下。”方才他斗胆与陛下呛声,无非就是想得到这个承诺,纵然他有这么多风烈留下来保护娘子,也只能是在暗处,在明处,若是有人要置娘子于死地,风烈很难现身保护,所以,他需要陛下一个承诺,唯有这个承诺,他才能放心离去。
“去吧,好好收拾一下,和天意说明情况,和她道个别,圣旨这几天就会下了。”东临帝深深看了季初色一眼,然后摆摆手说道。
季初色离开了御书房,看了眼深沉的天际,眸色里情绪莫辨。
天意这几天觉得有些不对劲,美人最近看她的眼神感觉有些奇怪,像是在不舍,她皱了皱眉,天天见的人,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而且最近美人黏她也黏得十分的紧,也不去晨练了,就窝在被窝里和她一起数着太阳升起的时辰,也不去书房了,她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明月和侍砚等人都笑话美人成为一块牛皮糖了,推都推不走。
她颇有些无奈,不过是甜蜜的无奈。
以前在现世的时候,时常听到有人说要结婚了,原因是因为不小心有了孩子,因为父母之命,因为年龄大了,因为对方条件还不错,很多很多结婚的理由,但是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她要结婚是因为很爱一个人,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天意有些感怀地舒了一口气,幸好,与她成亲的这个人,是她很爱的一个人,她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想到这里,天意似乎觉得今日下午好像都没有见到美人,不由有些奇怪,她浅浅羞涩一笑,看来最近被美人缠得有些习惯了,现在不在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她也好奇美人现在在做什么,之前美人偷偷去厨房跟侍砚取经,让侍砚教他做菜,虽然最后呈上来的鸡蛋焦了,米饭糊了,但是她仍然很感动。
说做就做,天意将手中纳到一半的鞋面搁在桌子上,然后旋身站起,往院子走去。
然后在院中侍婢心照不宣地指引下,她走到了书房窗口,恰好看到美人坐在桌案后,正与花花们说着话。
她笑着正要走向门口,里面传出来的对话,却让她僵住了脚步。
“主子,您的意思是说,这几日您就会出发前往玉关?”凌二抬首问道。
季初色的手指轻叩着摊开在案上的地图,指了指上面的一个点,“赫来军破了潼关,占领了几座城池之后,一定不会满足,所以他们会北上,北上是玉关,玉关之后是华城,柳御城,那里民丰物饶,可以补给他们这段时日缺失的兵马粮食,所以我们要先到达玉关,将关口守住。”
凤一点头,“主子说得有道理,那属下会吩咐好沿途的风烈部署,让主子尽快到达玉关,减少伤亡。”
而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席三突然面带担忧地问道,“主子,这些事您跟大少奶奶说过了没有?大少奶奶现在还不知晓您恢复神智这件事,过几日您又要亲征,恐怕不妥。”
席三这些话无不是他心中最纠结的事情,他微不可乎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时,眼角却出现一抹浅紫色的身影,他的手一怔,随即慢慢转过头,幽深的眸子顿时与那双清丽的眸子对上,他顿时僵住,那张妍丽的容颜此时浮现了错愕,悲愤,又难以置信的神情,如此清晰地映在他的眼里。
☆、209.第209章美人被拆穿(4)
双目相对,有的只是错愕,不敢置信,以及渐渐浮起的恼怒。
天意不知道此时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当她听到美人亲口承认自己恢复神智的那一刻起,她的整个脑袋都懵了,放空了,什么话都再也听不进去了,好像一个人在一片烂熳的花海里走着,突然间花海不见了,面前出现的是无边无际的荒野,无助,迷茫,不知所措。
她睁大眼睛想努力看清楚窗内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一片迷蒙,连窗边的盆栽都看不清楚了,她抬起手覆在胸口,那里,好像,有点疼。
书房内的风烈们,没有想到过大少奶奶会突然出现,还是以着这样子的方式出现,见大少奶奶此时的神情,定是将方才的谈话都听了进去,风烈们幽幽地将视线转向自家主子,最怕什么,就来什么,而且还是在如此糟糕的情境之下,他们对主子抱着无限的同情和担忧。
季初色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人,面上平静,其实内心早已经乱成一团线,可是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知道真相的娘子,万一表错了态,到时候娘子没办法原谅他怎么办?
就在季初色在做心理斗争的时候,他发现娘子竟然转身欲离去,他的心顿时一慌。
天意觉得她没办法面对一个欺骗她的人,心里头有一个念头在叫嚣,离开,赶紧离开这里!
身子的反应比她的脑子还快,她旋身慌不择路地跑开。
方才在书房内意气风发指点江上的人,方才笑得一脸飞扬自信的人,方才沉着睿智的人,不是她的美人。
她的美人不会欺骗她,不会隐瞒她,不会装疯卖傻,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