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惠君虽不能理解大哥在说什么,但是凭借着多年来的敏锐,也知道这件事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她也知道她现在所站的立场,不能发表什么意见,只能静默着。
“不管怎么说,六妹要被人当成筹码嫁给那个渣男填房,这件事我不同意。咱们要想办法,让六妹逃离那个火坑。”天意眼中带着哀怜地看着六妹,话语却是对美人说的。
季惠君的双眸顿时闪烁着亮光,带着期冀。
季初色轻叹一声,转而看向眼前的人,“六妹,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帮你摆脱这次的亲事?可是若是摆脱一次,不难保证没有下一次,你要考虑清楚。”
季惠君的眸间像是有什么破碎了,然后紧接着又凝聚在一起,季惠君闭了闭眼,最后睁开,她知道,大哥这是在给她机会,兴许她可以抓住这次机会,改变自己将来的路。
天意感觉眼前这个六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像是变得坚毅了,又像变得更无畏了。
只听见她缓缓开口,“大哥,我想要离开季王府,我想带着我娘亲远走高飞,不再踏足皇城一步,求大哥成全。”
纤柔的女子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勇气,“噗通——”一声,重重跪在自家大哥面前,眼里没有泪水,没有犹豫,脸上除了坚定,还是坚定。
天意想要上前搀扶起她,可是在接触到美人的视线,她顿时刹住了脚步。
季初色神色没有半点松动,“你可知道,当你做了这个决定,即将会失去什么?当你离开皇城,又将会面对什么?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
季惠君抬起头,脸上平静如水,这是经历过噬心之痛后的浴火重生,那张原本清丽的容颜好像散发出五彩夺目的亮光。
“我知道,当我做了这个决定,我便不再当自己是定王府锦衣玉食的六小姐,从此不再奢望荣华富贵。当我离开皇城,我将会面对生活中的困境,贫穷,卑微,饥饿,但是我相信,凭借着我的能力,一定可以让自己和娘亲过上安稳的日子,即使粗茶淡饭,露宿荒野,我也甘之如饴。”
她从小向往的便是自由,她不愿束缚在看似金贵其实不过是个牢笼的定王府,她厌倦表面融洽背地里暗算的戏码,她隐忍不发,她委曲求全,不过是因为,她还有一个骨肉至亲需要保护。
以前她觉得唯一还有崇敬的对象,便是父亲,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终有一日,她最敬爱的父亲,会将她推上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所有的希冀因他而起,所以的希冀也因他而碎。
唇边泛起一丝自嘲,自小娘亲就在她耳边念叨父亲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厉害,她空有明镜之心,也抵不过娘亲的日夜念叨,最后怪也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
但是那一抹自嘲很快就隐去,她目光坚定无畏地看向眼前的人,这是她一直就敬佩的大哥,她从小便以着他为目标,今日她想让他看到她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她会好好地让自己和娘亲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她会证明给他看的,他季初色的妹妹没有这么懦弱。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好,那我这个做大哥的便帮你一程。”季初色脸上不复之前的冷峻,渐渐缓和下来。
“谢谢大哥,妹妹今生没齿难忘。”季惠君眉眼一松,真心真意地道。
季惠君是偷偷出来的,所以她要立即回去,大哥说让她明晚再来一次别院,他会把拟定好的计划告诉她,季惠君向来信任她这个大哥,于是心无旁骛地点头,然后在大哥的暗卫护送下,在黑夜中悄悄离去。
“美人……”天意靠近他,然后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声音缱绻,带着怜惜。
她知道为什么美人不让她将六妹扶起来,为什么要逼着六妹去认清事实。
因为他不想让六妹一直一直在这样的生活中循环反复着痛苦,万一他照顾不到,六妹很有可能就会受到伤害。
“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去面对,这是旁人左右不了的,我能给她的只有助力,而不是那双翅膀,也许我这样做会有些残忍,但是如果再碰到下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季初色轻轻道。
“我理解,因为上天只救自救之人。”天意接过美人的话,含笑道,“美人,你是一个好哥哥。”
季初色闻言,目光中渐渐带上柔和,季府那些兄弟姐妹中,他从来未留意过谁,却单单对季惠君存在着类似亲人的感情,真正当成妹妹的也只有她一人,他不会忘记当初在他被关在院子里,饥寒交迫的时候,年仅三岁的她,爬过一个狗洞,一身粉衣弄得脏兮兮,而那白玉糕却仍旧完好无损地躺在她手心,她怯懦地递到他面前,“大哥,听娘说,没人给你送饭,我便偷偷藏了一块糕点给你,你快吃吧,我得赶回去了,不然娘亲看不到我会担心的。”
他看着那小身子灵活地穿过狗洞,消失不见了,手上的糕点还是温热的,他那时候就想,如果将来有机会,他会让报答这个妹妹。
“不管有没有血缘,她都是我季初色的妹妹。”
☆、314.第314章桃之夭夭
在书房里,两人温存了一会,待天意想要问他如何解决六妹的事情,以及对季风华招待杨城守的看法时,凤一和凌二走了进来,天意想着美人应该有事要忙,正要先走,美人此时也回身,“已经深夜了,娘子先回去歇息,我晚点就回去。”
天意抬头正好看到美人身后凤一凌二强忍着笑意,不由脸一红,顿时轻嗯了一声,就转身快步离去。
季初色回身望向凤一凌二时,脸上的温柔已经收敛,他在主座上坐下,神情有些沉重。
“今日我夜探皇宫,发现陛下的寝宫被御林军层层围住,守卫是平日的三倍不止,我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你们派几个人密切关注养心殿的动静,有什么异动尽快来禀报于我。”
凤一应下,随后问道,“主子,您有没有觉得陛下这病有些突然,据属下调查,太医院的人诊治的结果都是因为陛下劳累过度所致,可是皇后一直不许其他人探视,就算是得出这个病因,也很少有人信服,可是太后不在皇城,陛下病重,所有人手都由皇后调派,如今皇宫戒备森严,不知在防备着什么。”
季初色闻言不由沉思琢磨着,他也不是没有怀疑,只不过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一切是皇后在搞鬼,他手指在桌上轻敲了几下,然后将季风华宴请杨欢的事情告诉他们。
相较于凤一的诧异,凌二眉头紧锁,他有些迟疑地道,“主子,您说会不会是季风华是想收买杨欢,到时候您走马上任,让他给您添堵,毕竟龙虎营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他们的上一任将领就是被他们整到失心疯。”
凤一觉得也有些道理,“季风华想要借此来打压主子,所以挑中了龙虎营贪财好色的杨欢,想将他拿来当枪使。”
但见季初色摇了摇头,他有些不确定季风华的意图,但是他直觉不会只是给他添堵这么简单,因为季风华这个人虽然奸猾狡诈,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一种文人的清高,他不屑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季初色还是没能想清楚。
于是他暂时先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你们派几个人跟踪杨欢,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也速来跟我汇报。”
凤一凌二领命,但是仍站在原地,没有离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