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动,也学着少女的样子,朝她做了那两个手势,随后,他就看到少女小脸上的表情开始不对劲。
就好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种表情。
皇甫意本来冷冽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恶劣笑意,暗红的薄唇朝水千浔勾了勾。
两人一来一去,打起了手势加眉眼的官司。
水千浔的右手垂在腿侧,皇甫恣站在她的左边,看不到她右手的动作,只看到她见了皇甫意之后,突然闪亮的眸光。
随后,那两人旁若无人般看着彼此,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游移,颇有些眉来眼去的感觉。
场中一片静默。
皇子公主们见皇甫意一直没有出声,也不敢发话,而皇甫恣站在门口,手里握着那少女的手,只是静静站立,眸光似从他们身上掠过,像在看着遥远天际,又像什么都没有看,可是眸光却微冷,眼底不知道何时,浮起月下深雪的寒意。
他们忽然感觉,他们这位大皇兄,虽然不像熙王殿下那般冷冽酷烈,神情也只是清清淡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他们竟然不知不觉屛住了呼吸,心中有种想要俯身下拜的冲动。
水千浔只顾着用手势继续对付皇甫意的反击,哪里注意到身侧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对,正玩的开心,忽然左手一松,皇甫恣已经松开她的手,自顾自往旁边挺着的太子车辇上走去。
他走过的地方,皇子公主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给他让出道路。
水千浔见皇甫恣走了,也忘了再跟皇甫意打手势官司,正要快步跟上去,不料却听见皇甫意的声音响起:“小浔儿,等会咱们慢慢叙旧。”
叙旧?叙你妹的旧,谁跟你有旧,姐只跟你有仇!
水千浔心里这么想,可是表面却笑意嫣然,甜甜糯糯的回了句:“好啊,我也有好多旧要跟熙王殿下您叙呢。”
她心里算计,可是这话听到别人耳里,却带着些娇嗔意味。
皇子和公主们目光变得古怪起来,二皇兄皇甫意的语气让他们感觉有些陌生,而这个小浔儿竟然敢那般对二皇兄说话,而他们的二皇兄显然并不介意。
皇甫恣走向车辇的背影,愈发显得清冷。
水千浔走了几步,才追上皇甫恣,她习惯性的去抓皇甫恣的衣袖,不料手一伸出去,却抓了个空。
皇甫恣已经掠进他那扩大豪奢的车辇里,万金一丈的金丝鲛珠纱拂起又落下,掩住她的颀长身影。
水千浔奇怪的看着车辇,太子殿下好像生气了哦?
难道是因为他看见皇甫意好端端的,活蹦乱跳的出现在面前,所以就很生气,很失望,他给皇甫意设下的圈套无效?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
水千浔一边腹诽,一边爬上车辇,看见车辇里面的那人,像尊神似的端坐在中间,又是那种高冷帝的做派。她也懒得理会,想着刚才皇甫意的表情,觉得他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有点傻乎乎的,而且他最后猜到自己的手势不怀好意,还懂得比手势反击,倒也不算太笨。
看着少女含着笑意的眼眸,微微弯起的红唇,时不时瞥向皇甫意方面的目光,皇甫恣眸底越发的冷了。
等皇甫恣上了车辇后,一众皇子公主才回过神来,神色各异,上马车的上马车,骑马的骑马,跟在太子车辇后,往山脚御景园走去。
走了两刻钟不到,车辇就到了御景园门口。
隔着鲛珠纱,水千浔看到御景园门口都是穿着玄色衣衫的护卫,披坚执锐,别说是活人,就连苍蝇蚊子估计都很难飞进去。
这里已经到了天都峰脚下,整座园子顺着山势修建,亭台楼阁掩映在碧树繁花中,在靠山的一面,一道飞瀑从山岩飞泻而下,形成一处小湖,看情形,这飞瀑应该是天湖的水流下来,在这里因为地势原因形成。
小湖不大,仅有天湖的三分之一不到,湖水清澈,一面是飞瀑峭岩,其余三面花木扶疏,绿草如茵。
洗尘宴就在这小湖边,案几厚毯已经布置好,一席席排列开来,左侧的席次都有彩帷飘拂,是女子席次。
靠近湖边最好的地方,锦毯和案几都分为的阔大精美,呈扇形摆开,这里应该是诸位皇子公主的座位。
已经到来的男子女子,有的三三两两,坐在席后,喁喁低语,有的则沿着湖边漫步,指点谈笑。
车辇停在湖的另外一面,皇甫恣和水千浔下了车辇,皇甫意几步走到水千浔另外一边,三人并行,身后跟着一众皇子公主,行往摆席的地方。
“太子驾到!”内侍的声音响起,本来谈笑低语的众人,同时抬头,正看见阳光下,一白、一红、一深紫的身影,沿着湖边缓步而来。
能出席洗尘宴的,无一不是大瀚世家权贵的少年俊杰,男子风姿俊逸,衣冠楚楚,女子美貌动人,锦衣华服,都是气质不凡,眼高于顶的人,可是此时见到湖边行来的三个人,竟然瞬间失神。
那些本来颇为出众的皇子公主,跟在那三人身后,竟然黯淡如月边星。
一路行来,不时有男子女子上前给皇甫恣一行人见礼。
女子的目光都围绕在皇甫恣面前,本来她们对进入太子妃遴选名单还心有疑虑,毕竟太子既无母族势力,又离开五年,朝中根基也是薄弱,但是此时见到皇甫恣那如雪月琉璃般的清华气质,那仿佛将万物都掌控于心的从容自若,女子们立刻就开始在心里盘算,要如何才能让太子对自己另眼相看。
这么一来,走在皇甫恣身侧的水千浔,就变得分外刺眼。
水千浔没有注意那些落在自己脸上,有如刀子般的目光,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案几上摆着的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