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让他明白:“难道没有让你伤心的事吗?”
“确切地说,没有,”他说,“我有时会担心自己会战死沙场,或者我父亲会和我反目成仇,或者我可能很快会死去。”
“我也总是很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会很快死去?你这么年轻,不会的。”
“不是。我害怕其他人会死去,或者有些事情会终止。”
费雷东向别处看了一会儿,我知道他不想对我们的未来做任何承诺,甚至不想对我的临时婚姻作任何承诺。
“我知道怎么让你开心起来。”他说。说罢,他搂着我,吻我的脸颊,然后静静地抱了我许久。当我觉得渴了的时候,他把一杯和着酒的牛奶端到我嘴边。我慢慢地喝下了。我享受着他的温柔,这样的温柔对我来说十分稀罕。
他问我是想要他,还是想让他静静地抱着我。我都要。所以,他一个接一个地做了。第一次,这间房里的油灯烧在燃尽了黑色的煤油之后才熄灭,我们就像丝绸和天鹅绒一般纠缠在一起。一切都结束之后,我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而他则抚摸着我的头发。接着,我们睡了一会儿。
我先醒来,因为我心乱如麻。我想起自己是怎样才来伊斯法罕的,想起娜希德曾经看起来就像母亲的故事里的女主角。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如何说她父母的:“我会让他们做我想做的事情。”想起我曾经以为像她这样的女孩总是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起我曾经希望能和她做永远的朋友,想起我曾经多么喜欢她,想起自己现在多么渴望她的原谅。
虽然费雷东已经睡着了,但他的手仍然搂着我。我享受着被他搂在怀里的感觉,暂时忘记了自己伤害娜希德的愧疚感。我开始亲吻他的脖子。当他醒来时,我也觉得饿了。我把自己扔在他身上,想要尝尝他,咬咬他。我们就像纠缠在一起的雄狮和雌狮一样,猛烈而又顽皮。费雷东的眼里充满了感激。
“我总是不知道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他说,“我所知道的只是我一定会充满快乐,每次都是如此不同。”
“我也从来不知道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我回答,为自己感到骄傲。也许我学得很慢,但是不像娜希德,我最终明白了要怎样把这件事情做好。而现在,在夜的黑暗之中,我们的身体都被对方的汗水浸湿了,我的心完全为费雷东敞开了。我躺在自己的被褥上,看着他的脸。
“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很伤心吗?”
“不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昏昏欲睡。
“我去见过娜希德,她都知道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和临时婚姻有关吗?”
“是的。”
我原以为他会很震惊,但是他只是打了个呵欠,摸了摸胡子,然后他的双手从自己的胸膛向大腿游去。当找到自己所找的东西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说了什么?”他一边摩擦一边问。
“她很不开心。”我回答。
“然后呢?”
他的话不冰冷,但是却很冷淡,让我不寒而栗起来,仿佛在大热天吞下了一块冰。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费雷东就抓起我的手,帮他做他正在做的事。我很不情愿地想把手抽回来,因为我想让他说说他的想法。我们扭打了一会儿,直到我挣脱了他的手,躺在床上。费雷东爬到我的身上,他眼中的冷漠让我想起了娜希德。现在,他的眼睛只是在要求安静,在坚持让我取悦他,没有任何其他语言。
我想,我的眼睛一定透露出了我的反抗,而那是我最不应该做的事情。费雷东用双手压住我的肩膀,用腿顶开我的膝盖,一句话没说便占有了我。我痛苦地哼了出来,但却痛苦而又惊讶地看到了费雷东的眼里闪着异常的快乐。
我决定让他知道我很生气。我夸张地发出快乐的大叫声,但眼睛里是无趣的眼神,我假装兴奋地向前推耸自己的臀部。我以为我假装的快乐会让他停下来,甚至让他觉得羞愧。但是,让我震惊的是,他又变得像帐篷柱子一样坚挺。我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让他屈服或者把他摔下身。但是,我的怒气却激起了他的狂热。就像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对他来说,我想什么,有什么感觉都无所谓。如果我能从他的身体里感受到快乐,他很喜欢;如果我抵抗他,他也会找到方法享受我的抵抗。唯一让他感到无趣的是无动于衷。很快,他抓着我的背,像狮子一样吼起来,让我明白他不为所动地享受着快乐。
从我的身体上爬下来时,他身上的汗水闪烁着,眼里是因满足而显得柔和的目光。他用手拍了拍我的脸颊,就像母马跨过一道艰难的障碍之后,骑手拍着母马奖励它一样,骑手同时也在提醒它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好姑娘。”他说完不久,便打起鼾来。
我躺在他的身边,所受的羞辱让我的头皮开始灼烧。难道我唯一的作用就是取悦费雷东,无论我心里是否被其他问题困扰着?我起身,不在乎是否会把他吵醒,独自坐在房间另一头的垫子上。
费雷东继续打着鼾,伸开的双手双脚,占据了整个床铺。除了他头下的那个枕头,床上的其他枕头一个接一个地掉落在地上。在黑暗之中,我终于看清了我的婚姻的真面目:对戈迪亚来说,这是推销地毯的渠道;对母亲来说,这让她对未来感到更加平静;对我来说,是让我不需嫁妆就能得到一个男人。
我擦了擦费雷东刚刚拍过的脸颊。我曾经渴望能像娜希德爱着伊斯坎达尔一样深爱一个男人,直到我意识到她的爱只是建立在梦想之上而已。我一直搜寻着自己已经爱上费雷东的迹象,但却没有找到任何根深蒂固的迹象。现在,我明白我永远也找不到了。
一只猫头鹰在房子附近号叫着,告诉人们已经夜深了。我在费雷东的床上找不到容身的地方。于是,我靠着墙,抱着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坐着。费雷东没有注意到我已经离开床。黎明时,我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因为不敢惹怒他。当他醒来时,我假装自己已经睡着,直到他离开。
第二天下午,我去澡堂找赫玛,因为我不知道还能向谁倾诉。那是一个阵风天,风吹着脚下的查多尔,透过面纱把沙石吹进我的眼里。天气仍然很冷,澡堂附近的土房似乎偎依在一起抵御寒风。一个小孩的头巾被风吹走了,那个母亲带着她的小儿子焦急地追着。风在巷子里追逐他们的时候,发出一阵低沉孤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