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地看着我的脸。“我会向他们提起你的下巴。”他最后说,接着消失了一会儿。
当他回来叫我进去时,我的心开始砰砰地跳着。我脱去外出服,跟着他到了大殿。戈迪亚和戈斯塔罕坐在垫子上,喝着咖啡。戈迪亚穿着用那块印着红色和黄色秋叶的天鹅绒做的长袍,配套的黄色鞋子整齐地放在门口。她正在吃玫瑰水馅饼。无助的渴望让我忍不住流口水。
“色俩目尔来库姆。”他们一起说,但没有邀请我坐下,因为我现在只是一个乞讨者。
我知道除了完完全全的服从之外没有什么能打动戈迪亚。我弯下腰,亲吻她染着胭脂红的双脚。
“我乞求你们的仁慈,”我说,“我母亲病得十分厉害,我需要钱买药和食物。我乞求你们,在法帝玛的仁爱下,帮助我们吧。”
“愿伊玛姆·雷萨保佑她早日恢复!”戈斯塔罕说,“发生什么事了?”
戈迪亚盯着我,那双尖锐的眼睛马上就明白了一切。“你已经像面包片一样瘦弱了。”她说。
“是的,”我回答,“我们并不像在这儿一样能吃饱穿暖。”
“多么让人惊讶!”她回答,声音中透露出满意。
虽然我觉得戈迪亚过于得意了,但是我仍然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我乞求你们,让我们继续生活在你们的羽翼之下吧,”我说,“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让我的母亲健康舒适、暖衣饱食地生活着。”
戈斯塔罕露出悲痛的表情;戈迪亚则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希望这是可能的,”戈迪亚说,“但是你们离开之后,所有的不幸都烟消云散了。费雷东支付了叮当宝石地毯的钱,还有娜希德父母定做的那块地毯的钱。我相信是娜希德说服他这么做的。”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我说,“我告诉她,我离开了她的丈夫,并且乞求她的原谅。也许,是她鼓励他代表我弥补过失。”
“你真善良,”戈斯塔罕说,“这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离开费雷东对你没有好处,”戈迪亚打断丈夫的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看着自己肮脏破旧的上衣。戈迪亚家里任何一个女佣都穿得比我体面。
“你什么时候见的娜希德?”戈斯塔罕问。
“我没有见过她,”我回答。“我写了一封信给她。”
他看起来十分震惊。“你写信给她自己写的?”
我无法再隐瞒自己会写字这个事实。“娜希德教了我一点儿。”我说。
“赞颂真主!”戈斯塔罕大叫,“我自己的女儿甚至连拿笔都不会。”戈迪亚看起来很尴尬,因为她也不会写字。
“我不是一个学者,”我赶忙说,“但是我想通过自己的手让她知道我有多抱歉。”
戈斯塔罕惊奇地扬起眉毛。“你总是给我一些惊喜,”他说。他仍然疼爱我;我可以从他的注视中看出来。
“还有更多惊喜呢,”戈迪亚说,“你一定还没有听说娜希德生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
我上次见她的时候,曾怀疑她已经怀孕了。为了阻拦戈迪亚提醒我,我所失去的一切,我说,“如果我也这么幸运就好了。”
“好运从来没有垂青于你。”戈迪亚赞同地说。
“但是,它垂青于你了。”我说,因为我已经十分厌烦想起那颗彗星,厌烦听到别人说我有邪恶的脚步,“我母亲生病了,你们能否给我们一些小小的帮助?”
“难道我们没有做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吗?”戈迪亚问,“难道你没有把我们的慷慨扔回我们的脸上吗?”
“我对我所做的感到非常后悔。”我说,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戈迪亚似乎没有听到。“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穷困,”她说,“你的地毯呢?那能给你带来一大笔钱。”
我正要回答,但是戈迪亚的手开始在空气中挥来挥去,仿佛在打苍蝇。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你,”她说,“你的解释我们听过太多遍了。”
“但是我不得不乞讨一些食物!”
“我知道,”戈迪亚说,“厨子看到你在肉市上行乞。”
我颤抖了一下,因为我想到了屠夫:“我们许久没有吃东西了,已经有”
“你说‘乞讨’是什么意思?”戈斯塔罕打断说。
我想开口说话,但是戈迪亚却不允许。“没关系。”她刻薄地说。
“等一下,”戈斯塔罕说,“让这个女孩说说她的情况。”
“为什么?”戈迪亚问,声音中带着命令。但这次,她的胆大妄为激怒了戈斯塔罕。
“够了!”他咆哮道,戈迪亚仿佛变乖了一会儿。我也震惊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呵斥她,“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厨子看到她在乞讨?你难道想让我任由我的家人饿死吗?”
戈迪亚结结巴巴地为自己找借口。“我我忘记了。”她小声地说。
戈斯塔罕盯着她,仿佛那一瞬间,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她所有的缺点。房间里沉静了许久。戈迪亚没有勇气看他。
戈斯塔罕转向我,说:“你的地毯怎么了?”
“我把地毯拿去给荷兰人了,”我回答,声音里是深沉的悲痛,“但是,后来我不得不护理我的下巴。等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伊朗了。”
戈斯塔罕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提到了我的下巴,还是我的地毯。“他没有付钱?”
“没有。”我伤心地说。
“真是一条恶狗!”戈迪亚厌恶地说,仿佛她意识到现在她在丈夫面前必须对我仁慈一些,“你和你母亲离开之后,他很快就来取定做的地毯了。幸好我们让他先付了钱。你也应该这样。”
“是的,”戈斯塔罕说,“那些外国人想抢走自己抓住的任何东西!他们没有信誉。”
我动了动脚,一直站着让我觉得疲惫。“否则,我不会来请求你们的帮助。”我说。
戈斯塔罕同情地看着我,接着叫塔吉去取他的钱袋。
“拿着这些钱,”他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小袋银币。“尽你所能地让你母亲康复。”
“我会尽量不再来劳烦你们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