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夜那最深的黑暗里面,突然有一些飘忽的青灯闪现。
渐渐的,地面震颤起来,草木当中牺宿的鸟兽顿时惊起,纷纷逃散。
挟着一股冰冷的死气,有许多黑影从丛林深处涌了出来,它们跟随着那些青灯,目标是山谷中那座废寺。
借着青幽的灯光,可以看到这些黑夜行者真实的形象,其中一些似乎与常人无异,只是眼光呆滞,毫无表情,然而大多数都是埋葬已久的了,躯体就和寿衣一样破烂已极,或者腐烂的眼球已经流出眼眶,或者就是拖着储存虫蚁的肚肠。它们的数目足有好几百或者上千,都随着青灯闪烁的节奏机械的踏着步前行,荒野里只听见那些朽烂的肢体发出的声响。
如此多的僵尸!
即使是最最英勇无畏的英雄,看到这种情形恐怕也会变得血液凝固不能呼吸,可是实际上却有一种生灵最喜欢这种腐臭的泥土气味,随着一阵阵簌簌的声音,无数条毒蛇跟上来了,它们是另外一种移动的死亡。
长长短短,花花绿绿的毒蛇漫过那些不能归宿尘土者的脚面,就好像翻动的活的地毯,它们是受着一种人类听不到声音指挥行动,这种命令的效力极强,甚至可以让不同种类的蛇群忍受对彼此地盘的侵犯,合在一起前进,而不是互相吞噬。
腐尸不可能移动的太快,于是毒蛇组成的海洋迅速超越了它们,率先进入那堆废墟中。
蛇流在墙桓之间分散,惨叫蔓延开来,很快无论是树枝上面还是大大小小的缝隙里都只剩下这些东西了,这里原来的那些动物,凡是还没有来的及逃走的,都已经死亡。
然而蛇群不能够享用这些新鲜的猎物,它们的主人命令继续前进,这是不可能违抗的声音。
可是更进一步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在这种夜里,废墟也显露出了其真面目,在残砖断壁间,到处都是极其强大的陷阱和禁制,专门用来对付各种各样的不速之客,顿时雷火四起,秘咒横飞,将蛇群打散和消灭。
凡有本能的动物在这种它们不可能应对对的可怕灾难面前都会逃散,可是那种控制蛇群的声音却不让它们后退,于是群蛇疯狂起来,拼命的向深处涌去,它们用毒牙咬噬砖石,它们拼命缠绕画有符咒的柱梁,就在狂乱的蛇流当中,不断有被雷电炙熟劈碎的蛇段砸下来。
最终还是数量决定了一起,很快这些陷阱就耗尽了力量,而后在那神秘声音的命令下,所有还活着的蛇都向小桥涌去。
但是这次再多数量也没用了,所有的蛇在游上桥面之前就已经死去,只在河的这一面堆起一座小山。因为施展在这桥上的,乃是一种凡是血肉生者就无法通过的禁制。
这时候不死者也终于赶到了,它们当然不会像生前一样畏惧死去的群蛇,然而僵尸是不会抬膝动腿的,于是便出现了一幕及其骇人但又可笑的情形:在最前面的那些纷纷摔倒在蛇尸当中,而后面紧跟着的即不知避让,又不会减慢速度,当然也就只有先踩着前面的“兄弟”摔倒,然后自己又被后面的来者踩踏,一时间就只能听到骨骼被踩断,身躯在破碎。
最后一座毛骨悚然的活尸组成的流动沙丘形成了,底层还在蠕动,而上面的也在踩爬。在重压下面,那座小石桥格格作响,在这种情况下它居然还没有坍塌,倒真这可算是一大奇迹。
总算,在那些青灯的指引下,过桥之后还能站起来的僵尸重新排好了队列——假如能把这些摇摇晃晃的肉块称作队列的话——继续往里涌去。
大门和围墙同样下了禁制,一开始它们无法进去,只能沿着围墙漫无目的的游晃,不久幕后的操纵者想出了办法,这些活尸开始在大门和围墙各处叠方才那种“尸山”,虽然四起的电光让其中一些烧的彻底僵死,然而最终它们还是突破了禁制,压垮了大门和红墙,到里面去了。
自然,就和前面的废寺一样,这里面也是杀机四伏。但不同之处在于,凡是设在这里的符咒陷阱,布设时代更加古老,因而威力也更是强大,大门一被突破,整个花园就行动了起来,到处是闪现的火焰灵光,庭院里面那些昔日的法诵回荡开来。
风雷火电卷向缺口,把最开始涌过来的入侵者变成焦炭,跟着就在亭台花树之间,一场死物对死物的战斗开始了,神将挥着火焰剑扑向敌群,回旋的雷斧丢下闪电,天狼咆哮着开始追猎,无数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形象被召唤了出来,甚至就连道路和墙壁也发生了剧变,不时有活尸被裂开的土地吞噬,或着被突然裂开又合拢的墙壁扯成两半。
但是活尸可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消灭,它们是被操纵的死亡工具,种种可怖的幻象对之毫无影响,它们又是极其“耐用”的死亡工具,不禁蛮力极大,而且即使是脑袋没了半个甚至是没了半边身体,都还能继续往前移动。甚至通常对付这种东西十分有效的火焰和雷霆居然也显得有些失效,到处可以看到浑身发火的尸体还在继续乱跑,随着熔融的躯体一块块掉落,便让路上的一起都开始燃烧。
很快,原本美丽的庭院变成了死亡焦土,而剩下的活尸还有不少,于是就奉着它们主人不可违抗的命令,继续进攻。
但就和蛇群通不过死亡禁制一样,所有活尸在竹林尽头的牌坊面前也倒下了,与死桥相反,这里唯有有呼吸者才可能通过。
一直引导着尸群的青灯坠落到地上熄灭了,而在它后面,是大半个燃烧的宅第,无论是树是花,是墙是柱,一切都燃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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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就这么结束了吗?
过了一会,看到没有任何动静了,映儿从藏身之处探出头来,心中怦怦直跳。
她战栗着,望着那以前的庭园,如今的燃烧战场。之前短暂而激烈的一刻让人惊魂未定,作为一个才刚刚出生一百年的小丫头,她从来以为长辈们常说起的秘战只不过是传说罢了,没想到今天却差点丧身尸海。
假如没有那些强大符咒保护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时候她眼角突然瞥见了什么,急忙转头看时,瞥见了一个几乎令人置信的景象:穿过跳跃的火焰,有黑色的人影飘忽而来。
她来不及重新躲好,那人就已经到了身边,这是一个看不出年龄却又出奇英俊的男人,他的红色大氅如同鹰翼般披散开来,淡褐色的眼睛里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就好像能把人吸进去,对这样一双眼睛,她心中既不害怕,也不怀疑。
只有迷离。
的确,后面又出现了很多其他人,但是她注意不到了,现在在映儿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个新主人的存在,她可以为他最小的愿望死去。
她是如此痴迷,甚至就连一把匕首划向咽喉的时候她也不知躲闪,幸好有仁慈的主人伸手一档,才保存了她的生命。
还不等狂喜爆发开来,主人就对她说话了,那种语言她应该并来没有听过,然而意思却出现在心里面,明明白白。
你的主人在哪里?
映儿听到这句话,简直是惊骇莫名,她眼睛望着她的新主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忠诚之意。
主人微笑了一下,换了一个说法。
你过去的主人在什么地方?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