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嘎吱作声,然后嗑啪一响重新关上了。
这不轻不重的两声响动清晰的传到了严胡二人耳朵里,然后屋子里的气氛就改变了。
那胡夫人方才的那番激动早已消失,只是侧着头,对着严五嫣然一笑。
而严五默不作声的只盯着她,脸上毫无表情,心中十分谨慎;他和她的目光碰在一起,就好像能够擦出火花,但是这种火花根本就和通常所说的那种毫无干系。
沉默的局面在一直继续,这就好像是早时那场生死之战的继续,如同激斗的对峙,双方不停的计划,审视,猜疑和准备,花了许多功夫,但求抓住对手弱点一击制胜。只不过现在两人都躺下床上了,要争分的也不是个人生死而已,因此只能用目光布势,以言语交锋。
高手相争,后发致人。可是现在这武士却不能再等着了。在较量耐心的前奏里,严五有一个很大的不利,那就是他身上的小刀子一直不停的动啊动,消耗了他极多的精力。
“胡映。”他忍住那“变化莫测”的疼痛,决定干脆开门见山。
那胡夫人听到他直呼己名,眼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就故作优雅的作了一个请他说下去的手势。
“如果猜想不错的话,”他趁着每一阵疼痛的间隙,尽量平稳的说道,“胡家的人马现在已经四下里动手,不用多久,就可以平定横岭所余的其他势力。
“现在岭中豪杰已经诚服,那么既然飞、杨四道中你们的潜势力一向深厚,又在左近,那大概也是早有准备,即将发难,不,应该是已经发难。
“偏南一带,江,平四道诸家,听闻实力都不强,如果谋划的好,大概很快就能收服;至于魏,雄五道本是降人,对是谁当政并不热衷,应该只会首鼠两端,在双方中间左右摇摆:如此就势力而言,至少可以和乌家分庭抗礼,而且既然外患已起,那么对方的力量,必然被分散,再加上所谓的,大义名分。那么总的来说,你这方面的赢面较大。”
他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了,因为肩头上连续的几下割刮实在让人难以坚持。
那胡夫人听了这番断断续续的话,眼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但没有马上回话。
“那么,”熬过这阵撕裂神经的剧痛之后,严五盯着这女子,咬着牙关,一字一字的说道:“既然夫人已经达到了目的,那么到底要怎么处置在下?”
“什么?”听到他这句问话,那胡夫人惊叫起来,“你这是说什么话?莫非严五哥竟以为我是曹操么?!”
她又试图坐起来但是仍然没有成功,面色潮红,胸口起伏不定,显得极其激动。
“人家这多年来处心积虑,无非是想着怎样把五哥你的大旗重新打出去,也好替你报大仇,出一口气,其中许多的艰辛,那里找人说去。现在天幸五哥还在生,可是性情却如此大变!竟然怀疑你妹子,人家……人家……”
她似乎说不下去了,就躺在那里抽泣起来,眼睛望着上方,泪水不断从脸颊两边流淌下来。
倒真像是个受冤枉的样子。
或者在那些怜香惜玉的文人学士看来,现在她哭得这个样子比平时的笑容还要魅惑,还要美。可是这种泪水戏码是不可能打动严五的,前日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包括现在他自己如同悬在鬼门关上的危险处境,在很大处境上都是拜这女子所赐。
都是因为她的种种谋划,或者说,连环陷阱和谎言,才让严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体受重伤难以动弹,还有小刀在身上割来割去。
“胡夫人,在下真不明白你还兜这种圈子干什么。”严五也把视线投向屋顶,看着瓦隙透出的那些光亮。慢慢的说道。
那胡夫人,胡映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抽泣不已,于是严五就自己接下去说道:
“还是讲老实话吧。在下现在,可说已经完全是任夫人宰割了,莫说是胡夫人,亲自动手,便是随便命手下哪一位朋友过来,在下也是完全不可能抵挡。难听一点讲,只要这位老神医,手中刀锋,稍微偏个那么几寸,就会彻底了账。”
“现下在下性命,就攥在夫人手里,早晚下手,都方便得很。对此也无话可说,但是也请夫人,不要再这样戏耍在下,武人虽然粗陋,却也总不至于,连何谓猫戏老鼠都没有听过。”
好不容易,他才说完了这段话,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方才的那几刀好像都特别的重,让他数字一顿,难以成句,几乎就不能再维持语气的平静。
“你还是不相信?”过了一会,那胡夫人终于停止了抽泣,但是嗓音里面还带着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