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 天_天边灯塔_奇书网
返回

天边灯塔

首页
第十三章 三 天(2 / 2)
最新网址:www.qisuu.info

现在还剩下半英里路。眼前可得当心了,怕万一康加或者盗党之一会在灯培上面瞭望;这样的距离,从灯塔上是可以看见他们的。

空气非常清澈,连灯塔上的月台都看得见。这时灯塔上并没有人,可是卡刚特或者其他的人可能守在瞭望室里:室内有按着罗盘方位开的四面小窗子,从窗子里可以望得见广阔的岛面。

这儿到处都铺着乱石,约翰·戴维斯和法司奎士就在乱石中间爬着前进。他们沿着一块块石头爬过去,有时候也在一段没有掩护的地面上爬行着。

两人到达环绕小河的最后一排山岭时,已经是六点钟了。从这里,他们带着焦急的目光向下看。

除非有个海盗碰巧跑上山来,决不会有人看见他们。便是从灯塔顶上也不会望见,因为有石头掩蔽。

二桅船还在那里,在河里荡着,桅樯和帆桁全看得清楚,索具全收拾得整整齐齐。船员都在忙着把修理期间移到岸上来的货物搬回舱内。小划子拖在船后,而没有系在般左,这说明修理已经完毕,被炮弹打穿的两个洞眼已经堵塞好了。

“他们要走了!”约翰·戴维斯脱口而出,依他的本意简直要怒骂出来,可是硬把怒气压着。

“也许他们打算在上潮之前开船呢,那就是两三个钟点后的事了。”

“而我们却是毫无办法可想——毫无办法!”约翰·戴维斯又说。

木匠法加斯说话的确算数。事情做得又快又好。现在已经看不出任何破坏的痕迹了。两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只要把货物搬回底舱,把舱门盖上,卡刚特号差不多就可以重新出发了。

可是时间很快过去;太阳落下去,消失了,黑夜来临,二桅船上仍然毫无动静,看不出它就要开往海里去。法司奎士和约翰·戴维斯从他们藏身的地点倾听着下面海湾里传来的各种声音:欢笑声、叫喊声、咒骂声和沉重货物在甲板上拖着的摩擦声。十点钟时,他们清清楚楚听见一块舱板砰地关上。然后一切寂然。

约翰·戴维斯和法司奎士心惊胆战地等待着。毫无疑问,船上一切都已收拾完毕,就要开船了。可是不然,二桅船仍旧在小河里轻轻摆动着,铁锚仍旧在水里,帆篷仍旧卷起,并没有打开。

又过了一小时。这位世纪号上的大副紧抓着法司奎士的手。

“上潮了,”他说,“你看潮水。”

“他们走不了!”

“今天走不了。可是明天呢?”

“明天也走不了,永远也走不了!”法司奎士坚决地说。“来!”他又加上一句,自己从潜匿的地方走了出来。

戴维斯弄得莫名其妙,也跟着法司奎士出来,看见他小心翼翼地向灯塔走去。一会儿工夫,他们已经走到那个作为灯塔基地的小山坡下面。法司奎士在这里找了一下,接着把一块石头搬开,并不用什么气力就把石头转了过来。

“你爬进去,”他向戴维斯说,指着石头下面,“这里有个藏身的地方,是我看守灯塔时无意中发现的。当时我就肯定有一天会用得着它。这说不上什么山洞,只是一个洞穴,我们两个人都不大容纳得下。可是尽管有人在我们面前走过一千次,也不会想到这里面有人。”

戴维斯立刻就遵着他的指示爬进小洞,法司奎士随即跟了进去。两个人紧紧挤在一处,简直动都动不了;就这样脸对着脸小声小气讲起来。

“我是这样一个打算,”法司奎士说,“你得在这儿等我。”

“等你?”戴维斯跟着说了一句。

“对了;我要到船上去。”

“到船上去?”戴维斯惊异地又说了一句。

“我下了决心,决计不让这些狗蛋开走!”法司奎士毅然说。

他从自己领港衫里拿出两个布包和一把小刀。

“我用我们的火药和一块衬衫布做了这个弹药包。另外用一块衬衫布和余下的火药做了一根慢燃的药线,就是这个。我预备把这些缠在头上,泅到船上去;从后舵爬上船,再用小刀在后舵和尾柱之间开一个洞,把弹药包塞进去,然后点上药线,自己就回来。这就是我的计策,我已经下了决心非做到不可,不怕任何危险!”

“真了不起!”约翰·戴维斯高兴得叫起来,“可是我决不容许你一个人去冒这样大的危险。我跟你去。”

“你去有什么用?”法司奎士回答,“一个人反而容易做些,而且这件事情一个人做已经尽够了。”

戴维斯说个再三,法司奎士还是不听,他的主意已定,休想他改变分毫。这个计策是他想出来的,因此他决心一个人去执行。戴维斯无可奈何,只得让步。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法司奎士把身上衣服完全脱掉,爬出石洞,沿着小山坡走下去。到了水边、他就跳下水,使劲向二桅船泅去;二桅船离岸约有六百英尺远,在水里轻轻摇荡。

他泅得愈近,船身就愈加变得漆黑,愈加可怕。般上一点没有动静。可是有一个人在那里巡逻。不久,法司奎士在水里就清楚望见那个人的身影。那人坐在船首的上甲板上,两条腿挂在水上,嘴里吹着一只航海歌曲;在夜静的水上,歌声传来非常清晰。

法司奎士绕了一个大弯,向船尾游近来,人游进黑暗的船影里时就不见了。船舵在他头上弯了出来。他双手攫着黏滑的舵柄,使出一身神力总算攀缘上去,将身子搭着舵上的铁边。

他总算将两腿跨在舵上,用两只膝盖夹着舵,就像骑士夹着胯下的坐骑一样。他的两只手这时空了出来,就把缠在头上的口袋打开,用牙齿咬着,把里面东西取出。

小刀开始挖起来。船舵十字木和尾柱之间的洞眼逐渐加大加深。一小时过去,刀锋把洞眼戳穿了。这时洞眼已经相当的大,法司奎士把准备好的弹药包塞了进去,再安上慢燃的药线,然后在口袋底下去摸火绒盒。

不先不后就在这时候,他疲倦的腿松了一下劲,他觉得身子滑了下去,这一滑等于全功尽弃。如果火绒盒打湿了,就没办法点得了火。他不知不觉地移动了一下,以维持身体的平衡,口袋晃了一晃,就在这时,那把被他放回口袋里去的小刀从里面滑了出来,卜的一声落在水里。

那个巡逻的人歌声突然停止了。法司奎士听见他从上甲板上下来,沿甲板走过来,上了船尾舱。法司奎士看见那人的影子映在水上。

那人弯腰就着船尾栏杆朝下看,显然是想弄明白那引起他注意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有好半天他都站在那里,在这个时间内法司奎士两条腿都僵了,手指紧紧搭着那块黏滑的舵柄,觉得力气渐渐不济。

最后那个盗党看见一点动静都没有,放下心来,重又回到船头那边,吹起口哨来。

法司奎士从口袋里取出火绒盒,小心地把火石敲了一下。几点火星闪了一下。火药线着了火,开始慢慢地燃烧起来。

法司奎士赶快从舵柄上滑下去,重又到了水里,张开两臂奋力地向岸上泅去,却一点声音没有。

约翰·戴维斯躲在洞里,简直觉得时间没有完似的。半小时过去了,三刻钟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戴维斯再也忍耐不住,从洞里爬出来,焦急地望着港湾那边。

法司奎士怎么样了?他难道失败了吗?

忽然间山鸣谷应,一声深沉的爆炸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立刻起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叫喊声,震耳欲聋。几分钟后,一个浑身泥浆的人跑过来,把戴维斯向后一推,和他一同钻进石洞里,随即将洞口的石头拉上。

紧接在后面追来一群人,叫喊着过去。沉重的鞋声,在石头上踩得非常之响,可是仍旧掩盖不下他们的喊声。

“快上去!”一个人叫,“我们找到他了!”

“我清清楚楚看见他的,”另一个说,“就是他一个。”

“他不过在前面一百码。”

“这个畜生!我们一定要捉住他!”

声音小了下来,慢慢听不见了。

“你得手了吗?”戴维斯悄声问。

“得手了,”法司奎士说。

“你想会达到目的吗?”

“希望如此,”法司奎士回答。

黎明时,一阵丁丁当当的锤声把一切疑云都驱散了。船上的人既然这样忙着,那就是说二桅船一定受了严重的破坏,证明法司奎士的计策已经成功了。可是究竟破坏到什么程度,两个人谁也没法知道。

“我希望破坏得非常厉害,使他们在湾里再耽搁一个月!”戴维斯说。他完全忘记,如果那样的话,他和他的同伴就会饿死在这座藏身的小洞里了。

“嘘!”法司奎士悄声说,一把抓着他的手。

有人走近来,这一次可没有讲话。

两人只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在地上响着。

那一天整整一个早晨,法司奎士和戴维斯都听见这样的脚步声在前后左右走动。一小队一小队的人走过去,全都恨不得把那个神出鬼没的袭击者捉着。可是时间一久,追捕的劲头好像也松弛下来。这时候已经有大半天没有任何脚步声打破四围的寂静了;约在中午的时候,有三四个人在离开法司奎士和戴维斯匍匐的小洞外面两三步远的地方停止下来。

“的确找不到他!”里面乏个人说、就在那块遮着洞口的石头上坐下。

“还是不要找了,”另一个说,“别的人都已上船了。”

“我们也上船吧。反正,那个坏蛋并没有击中要害,所以还是上船吧。”

法司奎士和戴维斯在暗中同时都吃了一惊,更加凝神听下去。

“是啊,”第四个声音说,“你知道,他是想把舵炸掉。”

“这是船的命根儿,怎么样啦?”

“那可要我们的好看了!”

“幸亏他的弹药包是向船的两侧面炸出去的。唯一的损害是在船壳上炸了一个洞,另外掀掉一只铁钉。至于船舵,连烧焦都没有烧焦。”

“今天什么都可以修好了,”第一个说话的人说,“今天傍晚,在涨潮之前,孩子们,我们就起锚!这以后那个穷鬼死活由他去好了,我看是饿死算数!”

“我说,罗比兹,你歇够了没有?”一个粗暴的声音凶恶地插进来,“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回去!”

“回去!”其他三个人一同说,都起身走了。

法司奎士和戴维斯在他们潜伏的石洞里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完全被刚才听到的一番话弄呆了。法司奎士眼睛含着两颗眼泪,从睫毛里滚了下来。这个莽水手已经失望到极顶,也不想再掩饰了。

他英勇袭击的结果就落得这样。多耽搁了二桅船十二小时——对于这群海盗的打击就是这样。今天傍晚,一切损坏修好,二桅船就会向大洋开去,在天边永远消失了。

海边传来的锤声,证明康加正在疯狂地把卡刚特号恢复原状。最使法司奎士和戴维斯失望的,五点钟过后不久,锤声突然停止了。他们知道那最后的锤声表示修理已经完成了。

几分钟后,锚链通过链孔的磨擦声证明了他们猜想得对。康加正在起锚。开船的时候到了。

落日正碰上拦阻在西面一带的山岭。一年中在这季节,快到秋分的时候,还要等一小时太阳才会沉下去。

在东面,二桅船仍旧停泊在小河里。表面一点看不出它最近受到的损坏。船上一切都井井有条。那根锚链,正如法司奎士设想的那样,还笔直地垂在那里,这说明只要最后把链子一拉,就可以把锚挂上钩了。

法司奎士忘掉一切小心,身于已经一半伸出洞外。戴维斯在他后面也从他肩头往外张望。两个人都激动到了极顶,都屏着气眺望着。

大部分海盗已经上船。可是有几个还留在岸上。这里面,法司奎士清楚认出有一个是康加,和卡刚特正在灯塔院子里面来回走着。

五分钟后,两个人分开手,卡刚特向灯塔附属房屋的门走去。

“当心,”法司奎士低声说,“他大约是要上灯塔去。”

两个人又匍匐到石洞里去。

卡刚特正预备最后上灯塔去一次。二桅船即刻就要开出了。他要把海面再瞭望一下,看看岛外有没有船只。

今天夜里海上一定很平静,傍晚时风息了下来,预计天亮时天气一定放晴。

卡刚特走上月台时,约翰·戴维斯和法司奎士能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在月台上走了一转,把望远镜朝各方面都瞭望了一下。

忽然从他嘴里发出一声惊呼。康加和余下的人都仰头看他。卡刚特的声音叫得谁都听得见:

“信报舰!信报舰!”

最新网址:www.qisuu.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