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连朔脚踩着椅子,再落到地上,也许是雪的缘故,他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穆言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衣袖,魏连朔看着胳膊上的手,心里兀地升腾起许多情愫,将人揽过来,实实在在的搂进了怀里,久久不愿松开。
直到此刻,他才觉出心底冒出的情意。
这许多日来想见未曾见的思念,早已在他心底筑起一座城墙,里面住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穆言。
正是此刻他怀里的这个人。
穆言。
屋内。
昨夜大雪,穆言便没有做桂花糕。
他将煮好的油茶递给魏连朔,又烧了热水,端了盆,俯身便要帮魏连朔脱鞋。魏连朔一惊,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穆言却木着脸打掉了他的手,道,坐好。
穆言知他在自家是不做这些事的,况且,他为看他,手指已经有些冻肿了,便让他抱着热茶暖手。
魏连朔没见过他这么严肃,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穆言已经俯身,缓缓的脱掉他已然湿透的鞋袜,看着他冻的通红的双脚,心里有些心疼。他是魏家占尽恩宠的小少爷,要什么没有,何必遭受这样的苦呢。
那会儿在雪地里感觉不到双脚哪里不对,此时沾了热水才觉得双脚火辣辣的刺痛,魏连朔生的娇气养的金贵,才沾了一点热水就不愿继续,穆言只好狠心按着魏连朔的双脚直接放到了滚烫的热水里,魏连朔下意识就要踹,因是穆言才忍了下来。
片刻后,冻脚适应了热水,竟然觉得舒服得紧。
他回过神来,这才想起穆言也陪着他挨了烫。
放下茶碗,他拉起穆言的手。
只见穆言的细长手指已经起了冻疮。也是,西城的寒风从不饶人,穆言每天做买卖,每一文每一钱都是靠这双手赚来的。
他想到穆言一人迎着寒风出去卖桂花糕,就心疼不已,把那双手紧紧握住,不想让他再吃苦。
片刻后,魏连朔开口道,父亲不知从何知晓了我日日来你这,将我关了禁闭,学堂也不许去上,阿六阿九一并被罚了,见不着面。
穆言听他解释,默默不语。
他接着说,你道我心是牵挂着你的,这些天来坐难食寝难安,着实不好受。
魏连朔看向穆言,眼神在无声地问询,你呢。
他又何曾好过。
本来一个人的日子,风里来雨里去已经惯了,突然出现一个人霸道的挤进他的生活,他面上推拒,心里却渐渐暖了。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去日苦多,既然尝到了甜的滋味,谁又愿意再去温那来时的苦呢?
只是这话,是不能说于魏连朔听的。
魏连朔见他不应,又接着说,亏得这场雪,家人起的迟,我这才寻了空子来见你。你心底想必也曾埋怨过我吧。
穆言想起了这这日的失魂落魄,面上一赧,挣脱他的手道,不曾。
魏连朔见他面色微红,嘴上却依然不肯承认,也并不勉强。只说,没关系,我想着你就够了。
他这话说的直白,听在穆言耳里是苦甜参半。他是那城中旺族的独子,而他是卖糕的小贩。如今他对他袒露真情,而他又能用什么去接住这一片丹心呢?
他默默背过了身,道,这有违伦常,背乎情理。
魏连朔听这话倒是气笑了,他说,你知我本来就不是那墨守陈规的人,何必拿此话来压我。
穆言不答,转身给他拿了毛巾,又取来一双新鞋与他穿上。
魏连朔站稳了,拉住穆言要去收拾东西的手,强迫他转过身看着自己,说,我不要你做出那山盟海誓,我只问你,你这里有没有我。他指着穆言的心口问。
这要他如何做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