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菲力不是真凶,那我就要继续找到真正的凶手。而这一切只有留在菲力集团,只有更深挖掘菲力自己和菲力集团的秘密,我才能抽丝剥茧找到答案。”
汤燕犀仰头望清朗夜空:“我永远也忘不了,奶奶在血泊里一直望向我……我更忘不了,她带着温热的血,那样不舍地握着我的手。”
汤东升老爷子已是老泪纵横:“说到底,是我害了她。如果她没认得我汤东升,如果我不是个从来不留情面的律师和法官,她就也不会为我而死。”
汤燕犀起身,凑上前去,蹲在祖父膝下。
“不,您错了。我知道这些年您曾一直为此自责,但是我现在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您,一切都不是那样的。奶奶的去世是因为爱恨情仇,却不是为法律必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是有人想要做成这样的局面,是有人想要让咱们汤家从此丧失了对法律的信仰,也是有人想要利用奶奶的去世来摧毁您的信念……可是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请您再也不要为此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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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汤燕犀扶着祖父进房歇下。
汤明羿也已经回来,等在走廊上。
紫檀楼阁,红灯如雾,汤明羿静静凝视长子:“关于未来,怎么打算?”
汤燕犀淡淡耸耸肩:“还能怎么打算呢,反正已经没有了律师执照。”
汤明羿皱皱眉:“可以申诉。只要……安澄肯为你求情。”
“不要。”汤燕犀眉眼之间若月光皎洁:“她从未做错,从来错的是我。违反职业道德、安排证人,的确是我曾经做过的事。”
汤明羿也只能摇了摇头:“唐朝……不赚钱,如果你肯,便交给你吧。”
☆、457、影子
菲力老宅里,安澄跟逍遥对坐。
两人中间的黑色牛皮茶几上,安安静静躺着一份素白的文件。
黑与白的强烈对比,由不得逍遥不凝神看向那份文件。茶几那么大,边长一米五的正方形,大面积的黑之上,文件只是A4纸那么小小一点面积——可是,这反差反倒叫人更无法抗拒白的力量。
逍遥偷眼看安澄一眼。安澄一身黑,短发薄削,眉眼如刻。偏一双唇是火焰一样的红,左手腕垂下绕成四匝的手串。逍遥懂,在东方禅意里,这手串代表隐忍与慈悲。
尽管文件已经摆在眼前,可是此时此刻的逍遥还是不想从气势上输给面前这个年轻人。更何况,还是个女子。
他轻咳一声:“我没去安检的办公室见你,反倒叫你来我安排的地方见面,没想到安检敢来,而且还是独自一个来。安检就不怕你这次来了就再也离不开了么?我现在就可以扣下你,拿你跟Yancy好好做一笔交易。逼”
安澄浅浅勾了勾唇角。那股子天生的冷意,叫人想到法律,也想到汤燕犀。
一同走法律之路的安澄和汤燕犀,摆出对待公事的严肃来时,竟然是这样地相似。
“是么?那照你看,我值个什么价儿?”
逍遥挑了挑眉:“我猜……如果我用你跟他换整个集团,他是肯换的。”
“安检,你也知道,我这一辈子都在想着集团,可是这么多年都无法得到。我现在才想明白,其实我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只要用你,我就能轻而易举得到集团了。”
安澄扬声清笑:“是么?如果你这次找我来,安的是这个心,那你就动手吧,咱们都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逍遥一双苍老的眼底终于涌出了凶光,紧紧盯住安澄,就像盯住了他此生的梦想。
那梦想,也许此时此刻才是离他最近的时刻。
一步之遥。
安澄却坐得笔直,对上他的眼,丝毫没被他眼中凶光摄住。
半晌逍遥才叹了口气,眼中凶光卸去,只剩黯然。
“看样子安检既然敢来,就是笃定我不会动手。我能知道,是我哪里泄了自己的底,让你产生这样的自信的?”
也许时代真的说过就过去了,尽管他更胜在老谋深算,可是在安澄和汤燕犀这样的年轻人面前,他的目露凶光都早已只剩下色厉内荏。
安澄抬头环视四周:“喏,就是这个。你选择在这里见面,这里是菲力的老宅,现在从所有权上来说是汤燕犀的。你选择在这里见面,你就必定是没机会伤着我的。”
这话说得叫逍遥又起不甘心:“安检的意思是说,因为这里现在的权属上是Yancy的,我就动不了手了么?那安检未免太小看我了!你别忘了,这里只是权属上归于Yancy,可是我却是在这里居住了几十年!”
安澄摇摇头:“那也没用。这房子菲力在世的时候我就来过,大大方方地来,大大方方的走,您忘了?我当时就说破过菲力这房子格局的特别:这房子本身看起来跟普通民宅没什么两样,真正特别的是环绕着这房子周遭的民宅都没人住。所以这座房子真正的秘密在那些房子里。”
“那些房子里一定有菲力——或者说现在是属于汤燕犀的人。你根本没机会在这房子里埋伏人的,不然早在这房子的外围就被解决掉了。”
安澄轻叹口气,再抬头望向四周:“其实你选择在这儿跟我见面,一来是不想到我办公室谈,以免被你的两位律师,或者说是两位律师背后的人所知晓;二来,这地方既然是属于菲力-汤燕犀的,你也是想让我知道,来这里跟你见面,我是安全的,你用这个信息让我放心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