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白辰根本不等他说话,乘其不备,反手便是一掌,直将人打落了人群之中,厉声喝道:“走!”
碧玉苍穹,逐渐翻腾起大片大片的蓝色洪流,滚滚潮浪,山动川摇!
戏场中央的半空,狂风猎猎卷起,万丈雷霆刹那倾覆!
白辰双目阖敛,面色却平静如水。只见其袍袖挽风,身形跃在半空,脚踩无垠浪涛,手持一盏锁魂铃,白衣胜雪,气度飘然若仙。
可惜在场的人双眼被迷,无缘得见这幕仙人踏云,天女入凡。
“铃……”
锁魂铃响,戏台上的荀生浑身一震。
“还不走!”
“嘭!”
只闻一到巨大的爆裂声,封锁着戏场的结界终于破碎,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浪如洪水般倾泻而出。遮天的金色光芒大包大揽,犹如龙吸水,席卷满场。
“想走?”荀生的扇子一晃,炸成粉碎的结界碎片像是生了眼睛一般同时转向,全速朝齐川掠去。
他快,白辰比他更快!
锁魂铃荡起的音浪一圈圈蔓延开去,贪婪地将结界的碎片吸食殆尽!
而就这么一耽搁,齐川已然携着人遁出了戏院。
荀生脸色变了数变,白辰摇动的那盏锁魂铃,铃声如链,冲撞入他的体内,一时竟是五内被缚,扇子上的光芒都忽明忽暗。
“既然你如此想破我的幻镜。那这一镜,我便送予你,又如何!呵呵呵!”
白辰眼前顿生青白浓雾,像是有把利刃强行割开他的眼眸,还在其间拼命搅动。白辰吃痛,二指停在眼前,恨不得自己将一对眸子剜了出来。体内扼住的气血冲到咽喉,带出满嘴的腥甜,张嘴便是一大口血。
昏厥之前,齐川及时揽住了他的身子。
这日月圆,是他带桑如烟回来亓门的第一个月圆。女子偎在窗下,皎洁的月色映上她白嫩的脸颊,凝脂般亮过一层剔透,阖上的眼睫扫开两片淡淡的蝶影。
白辰推开门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心底也好像是忽然软了一块。捉妖时遇见的妖女,他却不知怎的,不但放过了她,还把她一同带回了亓门。
女子有所察觉,睁开眼见到来人,捡着碎步匆匆跑到他跟前,大概是堪堪睡醒,脚下一晃,便要跌进他的怀里。
白辰扶稳她,在离自己一臂远的地方:“师祖训示,不得留你,我明日送你下山。”不想转身离开时,却听见身后一声轻响。
桑如烟跪在地上,膝行了两步,伏到他的脚边,柔美的脸庞,两行清泪落下。
“你不想回去?”他问。
女子摇摇头,然而越摇越是惶恐,仿佛山下是食人地狱的恐怖。
“那……那你就留下吧,偷偷的。”
从遇上桑如烟开始,白辰一直以为自己该是爱她的,不然,也不会把一个毫无干系的女子藏进他的寝居。虽然从她住进的那一日起,他自己一夜都没有再在那间屋子待过,每夜假装“亲民”,赖在师弟们的大通铺上。
“四师兄,你喝了不少了。”
月下凉风,吹皱了一池的湖面。
湖边的亭子里,六师弟陈少语还是帮他又斟满了一杯酒。陈少语心知白辰刚从天衍峰回来,不知那位齐师叔又同他说了什么重话,这人一回来,就喝个没完没了。
“喝了不少,不是还没喝死么?就算喝死了,他也不会再理我了。”
一仰头,将一杯酒灌下,示意陈少语继续倒酒。
陈少语揭开壶盖,将余下的酒全部倒进了湖中。
“你做什么!”
白辰一掌甩在他脸上,只是他喝了酒,这会儿已是半醉,醉得挥出去的手掌也是无力,倒是把自己给甩了出去。
陈少语顶着一张面瘫脸,口吻异常坚定:“四师兄,你醉了。”
白辰像是没有听见,茫茫然地瞧看他,把人推开,一步一踉跄地走开了。
他跌跌撞撞地闯进屋中,桌上的油灯早已熄灭,可他扫向床榻,一床的被褥却叠得整整齐齐的。陈少语赶到门口,就见大门敞开,那人背倚着桌腿,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
“如烟呢?”白辰抬了抬眼。
陈少语伸手去扶他,被他一把拍开,白辰摇摇晃晃地撑着桌子站起,结果还没站稳,又摔了下去:“他以为他是我什么人!竟对我这般指手画脚!难道我和哪个女人上床,都要和他知会吗!他是我师叔!又不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