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拉着马,得得得的走到前边去了,伸了一只手在头上摆了摆:“明显是和你呆久了啊。近墨者黑啊。”
齐川抿着唇,低声笑了起来。
忽然他神色一紧,再朝周围看去,四周重又恢复了正常,但方才有一刹那,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凌厉的视线。
齐川蹙了蹙眉,跟上白辰。
县衙也和城门口一样,两扇黑漆漆的大门赤果果地敞开着,门前的两头石狮子上积了不少的灰尘,瞅着像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白辰刚刚跨进大门,就见从正堂里摇摇晃晃得地冲出了一人。
那人披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前襟大开。白辰只瞧了一眼,污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碎碎念着“阿弥陀佛”。
白辰回头要走,却撞在随他而来的齐川身上,白辰蒙着眼,趴在齐川的身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快些走。”
原来那人竟是只穿了件中衣,袒胸露乳也就罢了,关键是裤衩也不知道套上一条。
这人一下子扑向两人,齐川带着白辰横跨两步,这人扑了个空,砰的栽在地上,他那个笔笔直的玩意儿当即成了肉垫子,痛得他张着嘴,声音却完全堵在了嗓子眼,只来得及疼出两行眼泪。
齐川把人扶回正堂,这人仍是一脸的痛楚,不过总算是清醒了些神智,大概也被痛醒的。
白辰别过头,不忍去看他那个磕到流血的部位。
“呃。”这人终于察觉自己的不妥,把中衣扯紧了,多多少少盖起了一些。
这人面子上有些难堪,毕竟自己这副困窘,叫两个外人瞧去了,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以后的颜面要还是不要呢。
“咳咳,多谢两位援手,咳咳。”那人攥着衣角遮住自己,想起身,又觉得后面光着太难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齐川从外面进来,拿了件袍子扔给他:“挂在后院的树上,该是大人你的吧。”
那人惊讶得中衣都忘记捂了,不是因为齐川替他拿来了衣裳,而是……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桑梓县县令,陈淮。
陈淮是当朝首辅秦之敬的门生,也是他那一年殿试的榜眼。陈淮原本一直在京中为官,当了六年的京官,虽然有秦之敬的帮衬,但秦之敬为人耿直,陈淮始终没能晋迁。
后来,还是秦之敬找到的他,问他愿不愿意到桑梓县去做县令。
桑梓临近胡狄,边关之地,其地位重要不可言喻。
起初陈淮也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就算当个几年外官,有了政绩,回京之后好晋迁,但陈淮胆小,一则这边城连年不稳,流寇侵犯,胡狄虎视眈眈。
他想要政绩,但更像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过,秦之敬告诉他:“你任期五年,我保镇北将军驻军五年。”
“章肃文将军?”陈淮眼前立刻亮了起来。
“正是。”
陈淮当即拍案道:“好,我去。多谢老师。”
陈淮裹在那件官袍子里,明明是他的官服,却好像大了一号。
“两位是来找章将军的么?”
白辰见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大人怎么了?”
陈淮抬眼看向白辰,白辰这才看清,这人惨白的脸色中,带了点青灰,双眼深深凹陷进去,浓浓的黑眼圈挂在眼底,胡子拉渣的模样,不知熬了多少夜。
“大人昨夜没睡好么?”
陈淮打了个哆嗦:“不是昨夜,是自打本官来了这县里之后,就从没睡过一顿安稳觉。”
白辰疑惑:“这是为何?”
陈淮哭丧着一脸:“我也很想知道是为什么啊!”
陈淮带白、齐二人来见章肃文,路上陈淮叮嘱说,章肃文近来也是古怪,万一他发了狂,劝他二人还是先行自保要紧。
他如是说,白辰越加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