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夜,雷寅双慢了一步才反应过来——她家小兔,不知不觉中竟已经长成个倾国倾城的美少年了……
推开大丫鬟试图给她披上斗篷的手,雷寅双弯着眼,冲着脑海里的美少年颇为自豪地微笑起来——她家小兔呢!
见雷寅双推开那斗篷,丫鬟尽职地又道了声:“姑娘当心冻着。”
“我不冷。”雷寅双再次拒绝了那斗篷,这才从脑海里的美少年脸上收回神思,看着那丫鬟眨了一下眼,问着她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丫鬟垂手道:“冯嬷嬷说,等姑娘来了,再由姑娘赐名。”
“啊……”雷寅双不禁为难地以小拇指挠了挠鼻梁,她最讨厌这种动脑筋的活儿了。“那,你原先叫什么?”
丫鬟道:“在家时原没名字的,后来嬷嬷给临时起了个名儿,叫-春歌。春天的春,歌声的歌。”
“好名字!”雷寅双立时打了个响指,“就还叫这个吧。”又问着春歌,“昨晚我困得不行,竟就这么睡下了,这会儿浑身难受……”
她话还没说完,春歌就极机灵地接道:“姑娘可是想要沐浴?”
雷寅双立时又打了个响指,“对!”
春歌松了口气,却是看着雷寅双仍捻在一处的手指微微一翘唇角,向雷寅双屈膝行了一礼,道了声:“姑娘稍候。”又问着她,“姑娘可要先用点什么?姑娘昨晚都没用晚膳就睡下了。”
“啊,好。”雷寅双应着。
她原以为,春歌肯定要出去安排一番的,却不想春歌没动,而是转身摸了摸一个套在暖罩里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对雷寅双微笑道:“姑娘略等一等,先喝口水润一润嗓子吧。”
雷寅双接过水杯,正想问着她:你不用去吩咐人备洗澡水吗?就听得外面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随着帘子被人轻轻挑起的声音,屋外响起一阵低语。然后她便听到两种不同的脚步声:一个极轻微的脚步声,又回到卧室帘外;另一个略沉重的脚步,则是“噼哩叭啦”地往远处奔去。
显然,是外间那两个背景画似的小丫头一直在注意听着卧室里的动静,所以不用春歌特意出去吩咐,外间的小丫头便自动往屋外传了消息,屋外又有其他人跑去办差了——这一下,雷寅双总算知道为什么江苇青的屋里要用着十几个丫鬟了。
嗯,缓慢抿着那正适宜入口温度的茶水,雷寅双心想,这人果然要比那“机器人”管用多了。
这般想着时,雷寅双不禁又是一阵凝眉。
若不是小兔那个离奇的“梦”,一向心大的雷寅双也不会觉得自己那些“梦”古怪了。如今细想想,似乎她打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做着一些跟自己无关的梦。梦里的她,住着奇怪的高楼,做着奇怪的事,说着奇怪的话,通过一种叫作“电脑”的东西看着一些奇怪的话本;偶尔还透过那奇怪的“电视”,看着里面的人表演着一些不合情理的奇怪“电视剧”……若不是她知道自己生来就是雷寅双,且作为雷寅双活到至今,雷寅双险些就要以为,自己这状态,就是“梦”里那些话本中常提到的,所谓“穿越”了!
雷寅双走着神时,那春歌则听着窗外稍重的脚步声微拧了一下眉。
她悄悄看向雷寅双,见她眉头微蹙,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赶紧敛手回禀道:“都是奴婢失职,没能调-教好那些小丫头,倒扰了姑娘清静。”
雷寅双一怔,眨了一下眼才明白她的所指,便笑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这时,外面的帘子被人轻轻挑起,随着一阵细碎的动静,以及一阵轻微的碗碟碰撞声,雷寅双便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几息后,也不知道春歌接到了什么暗示,忽然弯腰请示着雷寅双道:“姑娘,可要加件衣裳再出去?”
雷寅双低头看看身上的中衣,立时明白了这丫鬟言中未尽之意——这模样,大概是不适合在卧室外面出现的。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因不懂规矩被丫鬟耻笑”和“舒适随意”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这样就好。”
她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还没伸手去掀帘子,帘外站着的小丫鬟就跟有双透视眼一般,又一次早她一步挑起了帘子。
雷寅双看看两个小丫鬟,差点忍不住要问一问她们:“小兔打哪儿把你们弄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新家(下)
第七十章·新家
吃饱喝足,再泡了个舒服的花瓣浴,雷寅双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一个叫翠衣的丫鬟替她擦拭着她那一头长发,一边骨碌着眼,从镜子里打量着她身后那一溜垂手静立的大小丫鬟。
她进浴室洗澡前,春歌就告诉过她,家里下人们都是卯时三刻才会上来听差。这会儿她看到的,不过都是她院里轮到当天值夜的丫鬟们。所以,当她洗完澡出来后,不仅看到了那个春歌嘴里提到过的冯嬷嬷,还看到一溜十来个嫩葱般水灵的大小丫鬟时,倒也不显得怎么吃惊。
不过,这冯嬷嬷的模样,倒确实是出乎雷寅双的意料。也不知道她是打哪里得出的印象,总以为那什么“嬷嬷”,一定是个生得又高又瘦,长着张马脸,神情严肃得像是一辈子没笑过的妇人。却再想不到,这冯嬷嬷竟全然颠覆了她这错误的印象。
冯嬷嬷身材娇小,一看便是南方人。虽然年纪已经过了五旬,因她极擅保养,看上去却最多只有三四旬左右的模样。她生得面容白净,肤质极佳,圆圆的脸上一双弯弯的笑眯眼,看着跟老街上烧饼铺子的老板娘颇有些相似之处——那烧饼铺的老板娘待人极是亲切,可厉害起来时,也是只谁都惹不得的母老虎……
雷寅双对人有种天生的直觉,一见这冯嬷嬷,她便觉得,她俩应该能够合得来。
冯嬷嬷也早听世子江苇青提过她要伺候的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如今当面一看,便知道这雷寅双不是那刁蛮任性的,于是嬷嬷那悬了一年多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一见面,冯嬷嬷便给雷寅双交待了自己的履历。原来,她竟是前朝遗宫里出来的老宫人——那鞑子打进中原时,旧朝仍有一脉在南方苟延残喘着。直到应天皇帝兴兵抗鞑子的前几年,旧朝才彻底被鞑子所覆灭。冯嬷嬷便是那时候从旧朝遗宫里逃出来的幸存者。
正如那年天启帝在江河镇时对朝臣们发的牢骚一样,随着天下承平,如今权贵们越来越耽于享受,家里的女眷们也变得越来越讲究个规矩礼仪了,于是,如冯嬷嬷等幸存的旧宫人们,一时竟成了“抢手货”,不仅宫里愿意留用,外面有本事的人家更是花重金相聘。这冯嬷嬷,原是在小兔的亲姨妈临安长公主府里当差的,负责教养长公主的女儿德慧郡主。不知怎么,她就被小兔看中了,跟那临安长公主一阵撒泼打滚,硬是想着法子把她给要了过来……
“如今姑娘院子里的事儿,都是我在管着,将来却是要姑娘慢慢学着管起来的。”
冯嬷嬷抿着唇角笑着,那胖胖的脸庞上隐约印着一个浅浅的小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