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卿

“公主面对宜华三番两次地脸红，宜华惶恐哇。”叶尽欢一下子又收回了严肃，似是故意在逗她般，搜刮着脑内轻佻的词语来刺激燕霜卿，“公主可是……看上宜华了？”

燕霜卿的嘴巴霎时张的大大的，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吐出几个字，“不、要、脸。”

叶尽欢用袖子遮住脸，作娇羞状，“公主说得对。为了公主，宜华宁可连脸皮都不要，也愿一亲公主芳泽。”

平常叶尽欢纵使顽劣，也从未用这么放荡的言语来对谁说过。不知为何，她看着燕霜卿那张总是如冰般的脸庞，有了想要打破她冷静的冲动。

燕霜卿眼神冷冽：“叶尽欢——”

叶尽欢一看就知道她这是要生气了，她一贯秉承着打不过就跑的原则，脚下准备溜之大吉，“公主莫气，宜华纵使离开了也会想念公主的。”说着一溜烟跑了。

燕霜卿气的发懵。

之后叶尽欢没想那么多——嘿嘿，从小到大，她调戏了多少美人儿，虽说都没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但也算是经验丰富了。依她看来，这位好面子的公主殿下必定羞于说出这件事，也就没人会找自己麻烦了。

熟料叶父气冲冲地把她拎回了家。

叶尽欢：……爹你别揪耳朵有话好说！

“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叶父气的吹鼻子瞪眼，“长公主殿下将来可是国之栋梁！你竟这样轻易去招惹她！你……唉……”

纵使叶尽欢没心没肺，她也知道事态不对，“父亲何故如此？莫非，长公主那边……”

叶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道，“长公主自是不会怪你无礼。但贵妃那边，怕是以为我们要转投太子了……”

长公主燕霜卿和太子燕晗煜乃已故皇后所出。现在的老皇帝，在几年前勉强可算是个明君，但一年前皇后故去后，高贵妃逐渐得宠，从而开始将皇帝引向丹药、炼金方面，令他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还与宦官勾结，把持朝政。

燕霜卿的日子，其实也很不好过。

要照顾年方不足一岁的幼弟——高贵妃无所出，对他们姐弟两个视为眼中钉，常常对皇帝吹枕边风，意图将仅仅八岁的燕霜卿许配给某个年老的藩王。

老皇帝刚开始自是严词拒绝，但被她说的久了，口风也松动了一些些。

“罢了。若如此，倒也不违伦常。”叶父摇摇头，拍了拍叶尽欢的肩膀。

叶家就叶尽欢这一根独苗。叶父是流庆侯，封底在世燕的南方，是皇帝的堂弟，是诸藩王中难得不站队的人，兢兢业业几十年，从没做过犯上的事情。

叶尽欢似懂非懂，从此却记挂上了那倔强的脸庞。

叶家这次回京，是奉了皇帝的圣旨，说是甚是想念流庆侯，命他及家人留在都城几年。

流庆侯心里自是不愿的——回不了自己封地，在那边的一切都无法亲自照看，岂非变相地收回权利？

叶尽欢很烦，因为自家父亲不止一次告诫过她，这不是在自己家里，不能无法无天，要收敛点。

燕霜卿也很烦，因为叶尽欢没事就进宫骚扰她。

“公主殿下，今日可否可我一同下棋？”

“……不下。”

两日后。

“公主殿下，今日……赏花否？”

“……不赏。”

就这样一来一去，持续了大半年，燕霜卿终于对叶尽欢这个人上起心来时，她却不来了。

“公主可有心事？”小宫女试探着问，燕霜卿今日的饭食几乎没动。

燕霜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即问道：“叶家最近有什么动静？”

“朝堂上的事情，奴婢不清楚……”小宫女正是懵懂的年纪，哪里能知道这些权贵们的动作。燕霜卿想想也是，不禁哂笑。

“不过，宜华郡主给您送了封信……”

燕霜卿几乎是飞快地索要：“信在何处！”

小宫女毕恭毕敬地递上来。

“公主殿下亲启：宜华近日琐事缠身，故而怠慢了公主。不知公主可有想念宜华？然宜华需得回家一趟，或许很久之后才能再见公主了。望公主一如往常，喜乐平安。”

短短几行字，燕霜卿看了很久，而后手指有点颤抖，几乎把纸张揉碎。

叶尽欢说是“很久”，也着实是很久……她在那里耽搁了三年，回都城时，曾经旧貌已然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