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懒得回家,李露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我一直拒接。晚上睡在公司沙发上,有时候半夜突然醒来,想起李露泪眼婆娑,蓬头垢面,一头散发的样子,心里隐隐作痛。
傍晚,刘川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空,约我晚上一起去他那打麻将。
我问他:“需要带多少钱,我手头有一千多,不够的话我再取点儿。”
刘川说:“操,提什么钱呀,你这鸟人可真够俗的,吃完饭早点过来,邓树跟赵欣楠也在。”
从电话里听出刘川心情不错,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喜事。刘川牌技臭得要死,就知道摸牌、听牌、碰碰胡,每次打牌也是输多赢少,因此平时很少主动找我们去打麻将。这次估计是想缓和我跟邓树之间的关系才设的牌局。
其实想想,那天跟邓树翻脸我也不对,本来就没有多大事,何况还当着他的新任女朋友,怎么说也应当给人家留点面子。
邓树这人除了为人有点牛比,不知天高地厚之外,对朋友还是挺义气的。大三那年,我们系跟化学系一群男生踢球,老大曹志凡被人铲倒,老大随口骂了句脏话,对方推搡了老大两下,我们系几个男生上去帮忙,双方很快发展成一场群殴。一群人里,就数邓树打得最卖力,一路冲锋在前,左突右冲,拳脚齐发,重创了对方的主力。打完之后还主动掩护我们撤退。因为那次打架,邓树被取消了入党积极分子的资格,还写了一份五千多字的检讨,在班会上朗读。医药费也是他一个人掏的,我们说替他分摊一点儿,邓树死活不让,为这件事老大内疚了好几天,直到毕业聚会还念念不忘。
我想好了,见面之后,跟邓树道个歉,回头请他们两口子吃顿饭,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我们这么多年的哥们儿,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冤家。
墙上的时钟显示不到五点,时间还早,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掏出支“小熊猫”给自己点上,抽了一口,又掐了。屋子里格外安静,围墙外的路灯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亮起,暖风拂面,夜鸟盘旋,春天又要来临了。
正准备出发,李露又打电话到我办公室,一开口就“哇”地哭了。
我阴阳怪气地问她:“哭得这么伤心,难道那个姓魏的暴病死了?”
李露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建军,家里的钥匙……我放在报箱了……你……多保重吧……”
电话挂断了,随即传来一阵盲音。
电话里李露的嗓音有些沙哑,估计这几天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李露身体本来就不好,一生气上火,嘴巴里就闹溃疡,吃东西的时候疼痛难忍,眼泪直流。我带她找了一个老中医,老中医说是跟植物神经功能失调有关,只要少生气就能慢慢好转。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想必李露的嘴巴早已经烂得坑坑洼洼,不成样子了。不知道那个姓魏的混蛋会不会像我一样跪在床头,给李露削水果吃,那个魏混蛋一定不知道李露只喜欢吃赵县的鸭梨,吃的时候还要削成一小块儿,一边往嘴里喂,一边讲笑话逗她开心。
心里一软,拿起电话正想拨过去,安慰她几句,楚晓瑜突然推门进来,问:“刘总,你还没走?”
“没呢,”我说,“怎么了?”
楚晓瑜支支吾吾地说:“宋子建去长沙的账目上,平白多出八千多块钱……”
我拿过发票看了看,上面确实是我签的字。发票上是“江湖行”夜总会的印章。“江湖行”是长沙有名的妓院,洗浴按摩、餐饮娱乐一条龙服务,午夜过后,可以免费在包厢内看辣舞表演,据说还有地下毒品交易。那里实行的是会员制,一位vip会员夜消费最低五千,够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一年的纯收入。
宋子建这小子色胆包天,花着我的钱到“江湖行”撒野。不过我深知“欲钓金鳌,须有香饵”的道理,这两月宋子建为公司出力不少,我自当是乐善好施,助困济贫了。当初宋子建在宏发干的时候,司胖子因为几百块住宿费,跟宋子建吵得面红耳赤,差点当场火拼,我一定要汲取教训,网住这条大鱼。
我跟楚晓瑜说:“这件事我清楚了,谢谢你啊。”
楚晓瑜还想说什么,我打断她问:“晚上去你表哥那打麻将,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