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眼角往涟幽那儿挑了一眼,问:“那就是你们家新过门的如夫人?听说是烟波阁的头牌啊。”语气里带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简若曦微笑着应:“是啊。涟幽。”她喊了一声涟幽的名字,招手叫她过来打算给她介绍介绍,她是知礼的,肯定比她应付得来吧?也总是要认识的。
涟幽看了她一眼,想着不去,却不好落她面子,便起身过去,这时正听见那人道:“长得也就那样吧,就是这身份低微了点,听说还是用的平妻的礼?”
涟幽刚好听见了,住了步,简若曦这是故意要叫她过来被人品头论足的羞辱吗?简若曦脸色也不是很好,脸上的笑都僵住了:“我说邢家夫人,别人府里的事你操心倒挺多的,前段时间打牌欠我的账也该清算清算吧?利滚利少说也有大几千两了。”
邢夫人收了目光,热络的笑道:“别介,我这不是随口说一嘴吗。”
涟幽强撑着笑脸过来对几人颔首,不开腔,简若曦把着她的肩道:“我府里的人哪样儿不是拔尖的?人不要那么肤浅。”
在场的几人纷纷点头,邢夫人一撇嘴不说话,倒也不敢驳她,涟幽不由对这人多看了几眼,目光滑过她头上戴得份量极足的首饰,你这还在教训别人呢?涟幽默默腹诽着,余光瞥见前端的林之落,向几人告了罪,缓步来到林之落旁边,蹲下身子,笑:“林丞相。”
林之落神思恍惚差点睡着了,听得她这么一喊,醒了醒神,好一会儿,才道:“涟幽?”她支起头,眼睛仍半迷蒙:“你怎么来了?”
“来凑凑热闹。”
涟幽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清亮的喊:“陛下驾到!”
涟幽忙敛了神色随众人一起行礼,回了忠勇伯的席位,商郢穿的便装,也不长篇大论的,手一挥,开席。
拘着饮了几杯酒,说了一些慰勉的话,突然问:“老尚书今儿个怎么没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安~
☆、三十七
柳老尚书接到圣旨的时候,气得半口气生生吊在喉咙里下不来,抖着手愣是不肯接那份旨,直到小太监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老尚书,您倒是接旨啊……”他才黑着脸接过了小太监手中的明黄色缎面圣旨。
小太监走后,柳菁颜心中松了口气,心知定是林之落向女皇求的旨,但见老父亲那脸色,倒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而是为他轻拍着背:“父亲别生气……”
柳老缓过气来,直叫道:“荒唐啊!你说说,这这……”叫完转眼去看正要劝慰他的柳菁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肯说话,柳菁颜想好的一番安慰说辞被他这一眼全堵进肚子里去了。
柳老挥挥手:“回屋里去吧。”
“父亲莫要气坏了身子。”柳菁颜柔柔的劝了一句,不敢再多言,领着小翠回去了。
管家凑到柳老跟前,劝道:“小姐说的是,老爷莫气坏了身子,不过是延了几日,也差不离的。”
延了几日?这进了宫能是延几日吗那么简单吗?柳老心里想的比这多多了,也没空搭理,是闷闷吩咐道:“都各自忙吧。”
他那心里真是堵的啊,怎么这一茬子,向来不喜欢往宫里纳人的商郢突然下旨点名要菁颜进宫里去陪侍呢?莫不是瞧上她了?他一想到商郢和上官静安那一茬子事就浑身不自在,怎么也琢磨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一会袍袖,负着手快步往书房行去。
小翠落后了柳菁颜一小步走着,见柳菁颜步伐轻快想是极欣喜的,这几日都没什么笑颜的小姐忽然这样,不解道:“小姐喜欢皇宫吗”
“怎么说?”
“婢子见小姐听罢圣旨后很开心啊,以为小姐喜欢皇宫里,平时总听人说伴君如伴虎,小姐你……”
柳菁颜笑了下,道:“傻小翠,这不是喜不喜欢皇宫的事儿。”她停了停,抿唇:“再说,皇宫里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小翠听不懂,也没揪着问:“小姐你进宫里去能带着婢子吗?听说进了皇宫很难出来的。”
柳菁颜停住脚步,捻着树杈上的残雪,在指尖没待过片刻便消融:“你也知道出不来,跟着我,你家里人怎么办?你弟弟呢?”
小翠一时被问住了,呐呐道:“这…这也没事的,婢子在宫里也能往家里送些银两,志明他懂事儿,也能帮着家里做点杂活,他……”
“行了,我逗你的,自然要带你一起。”府里那管家的德性她是知晓的,前两年刚进府里还算待人还算谨礼,这段时间倒是越发僭越了,也不知父亲从哪招进来的,小翠又是个弱性子,她不在,受了欺负也只能受着,自不能留她一个人。柳菁颜迈着步往前走,蹙眉,又道:“读书是件需要专心的事儿,虽说锻炼锻炼是应当的,太过分心却是不可,我这里倒还有些钱银,可供你贴补家里一段时日,叮嘱他用功读书,只要莫读蒙了心便是。”
小翠连连摇头,忙推却道:“不是,婢子不是那个意思,蒙小姐照顾,家中用度还算充足,志明他是个有志气的,也在好好读书。”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走,眼见着便到了地儿,柳菁颜推开门进去,屋子里确实比外面暖和许多,她捧起小炉子暖手道:“你也莫推辞,这一进宫里,头几日难得与宫外联系,你且回家里去好生说一番,补些钱银,若家里有了些急需用钱的地儿你在我身边一时半会照料不到还可救一救。你伴我这么多年,我也舍不得放了你去,权作是我私心了。”
宫里的年宴,柳老心里有气,自然也就推病没有去了,这时候柳菁颜已奉旨进了宫,商郢待她也是极好,并不曾叫她侍奉左右,只随意指了一处宫殿与她住,又择了几个好使的宫女太监与她,好吃好喝,吃穿用度,样样不差的到位,与在府里倒也无甚区别。商郢后宫里空荡荡的,前朝那么多猜忌算计,到这后宫,一样也体会不得了。
这次年宴,柳菁颜随在商郢身边,听得问,便是上前一步答道:“回禀陛下,家父受了风寒,在家中养病,不便参宴,特让菁颜向陛下告罪。”
商郢便听她说着边点头,一副听得认真的模样,实际上目光已把在场的众人扫了个遍,柳老尚书的那点心气儿,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大抵还是生了些许埋怨的,待柳菁颜说完,她顿了一会儿,才道:“既如此,柳掌宫明日便带一些珍补之物替朕看望看望老尚书,自朕登基,幸得老尚书鼎持,累了他了。”
是了,柳菁颜奉诏进宫里来总不能无名无分的,使唤做女官也不好,恰好内宫监里屡次提起要任命一名掌宫辖管一些后宫之事,商郢便索性将这一职务丢到了柳菁颜身上,也算是一层看重与信任了。
“多谢陛下。”
“行了,今日大宴,目的便是尽兴,不拘这些俗礼。”她目光一瞥,瞥见正在右下首那张桌子上自斟自饮的林之落,停了停,细眉往下压了压:“我本是吩咐人为你安排了坐席的,这下看来倒不用了,你是老尚书的独女,便坐老尚书那一桌吧。”
柳老的坐席就在林之落旁边,柳菁颜行了礼退下高阶,众人的目光都集在她身上,想来这些年总拘在府里,倒是甚少这般抛头露面,那些个人多多少少有些好奇,加之又是柳老的独女,也在琢磨着是否要攀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