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气真是平静极了,陶然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顶,何逊言没有躲。
“我弹给你听吧。以后你想听,就来找我。”
很快,客厅里就漾起了《船歌》特有的满怀寂寞。
陶然自然是手熟得很,而且与何逊言是实实在在的师出同门,连触键的感觉都令他听着心安。
在这如水波如潮涌的乐声里,何小少爷却想起了记忆里的另一幕。
家里开始有事之后,父母所谓的朋友都躲得远远的。一开始谁都不知道水深水浅,只有吴归舟断断续续地请假过来帮忙。某天深夜,家人又是一日奔波归来,何逊言识趣地在房间里躺着,等外面的声音逐渐响起,又歇了,才独自走出来找水喝。
就在这时,他看见吴归舟背对着他,一个人站在钢琴边,一只手搭在琴盖上,一动不动。他突然想起自己之所以会学琴,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早年的经历。母亲并不是当事人,尚且留下了这样念念不忘的遗憾,那他本人……
他小声叫他:“舅舅……”
本想问他要不要再试一试。也许多年恢复,他的手已经可以弹琴了也说不定。
吴归舟转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并没应声。
这个笑容让他明白,自己什么都不必说了。
有些人的昨日渐成回忆,有些人的却早已死了。
每个人都只能不知疲惫地往前走,被时光驱赶,被岁月催促,从没有什么回头路。多年之后,何逊言都还记得,他是如何在陶然的琴音里,忽然懂得了吴归舟那天的一个笑容。
这一支曲子,便是他整个童年的尾声。
在何少爷的人生重要时刻,冥冥中帮助他完成这个转变的另一个关键人物,却正与昔日恋人常先生一起,想办法混进当年的高中校园。
学校搬去新址也有几年了,小地方谈不上市政规划,之前的校园成了断壁残垣之后,也就草草拉个绳子一拦。当街就这么从大门往里走总归不好看,常铮和吴归舟绕着学校的外墙走了小半圈,找到了操场另一端的一个侧门,这儿果然不起眼到连个绳子都没。
只要墙还在,爬山虎就总有活路。冬日只剩枯藤,但还是格外顽强地附在墙上,就像这里留给他们的记忆一样,萎顿成灰也依旧在。
学校以前沿着墙种了一圈灌木,因久无人照管,死的死活的活,今年的落,也真是够了。常铮很快意识到了吴归舟的意思,转身看向他,自嘲地一笑。
“看来,又是我在矫情了。”
吴归舟随意坐上了乒乓球台的边沿:“不,一直都是我比较矫情,你一般都是奉陪。”
常铮的笑意愈发淡了下去,良久,还是微微一哂:“……都到了这个地方了,就不要说这些话了。当年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