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好生照料,噗,烦死了。”小妹勾着脖子,让榆木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调着位置。
竹篱轻咳了几声,裹着大髦,手脚冰凉的。“灯会人杂,多嘱咐几句总是没错的。”
榆木歪着头,伸手替小妹将帽子戴正。“听说前几日陈家有个小子被锁在屋里,嘿嘿,不知道是谁干的,真合我意。”
小妹探出头,“不是陈驰对吧?”
榆木拍了拍,咧着嘴笑,“不是你陈驰,是前几天找我茬的那个,哎,对,陈毅,天天跟我面前吵,烦死了。”
榆木向一旁无人踩过的雪踏去,看着自己的脚印,自豪感倍足。“嗯,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陪你去灯会的。竹伯伯今日倒是好言语,肯定是你平日不出门,连竹伯伯都看不下去了,这才答应的。还以为又是一番苦功夫呢?”
“嗯。”闷性子,总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榆木苦苦思索着,竹篱第一年来桃花源的年关是怎么过的。“竹篱,第一年。”
竹篱的声音染上些许笑意,微微喘着气,“你在家,没见着你。”
是了,榆木躺在床上度过的。
榆木气急败坏的拍了拍竹篱,拍掉了竹篱身上的雪花,“哼,不说我也知道,小爷累着了,自然是没空陪你去灯会的。第二年呢?”
无论是第二年还是第三年,都是因为竹篱身子弱在家里度过的。许是两人都想到了,静默了一阵,榆木才开口:
“几个年关都是在家里过的,真不好玩。”榆木将小妹伸出接雪花的手塞回斗篷内,冰凉的手。
“小妹喜欢听书?”十岁的孩子,特别是姑娘,竟然会喜欢听书,竹篱觉得小妹的确异于常人。
“哪里是喜欢,说书的对面是家酒肆,陈驰家的,再说了,陈驰那混小子喜欢战场上的,那说书人平时就爱讲那些战场官场上的事。”小妹特坦然的点头赞同,扑闪着双眼,让人心生爱怜,尤其那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更是让人不自觉的心疼着。
“说书的老爷爷讲的故事很精彩,听书,不用眼睛。”
简单至极的话语让榆木双眼微涩,莫名的想哭。
竹篱点点头,拍了拍小妹的脑袋,头一次笑的那么灿烂,“以后得了闲,来我家,竹哥哥也当当说书人如何?”
小妹使劲的点头,“嗯嗯嗯。”
大年三十的灯会,就一个词概括那就是热闹,满大街的灯火,照亮了黑夜,映着星光点点,迷人的很。琳琅满目,玩意儿,小吃,瓷器,酒。小妹搂紧榆木的脖子,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打量着。一旁差不多大的孩子拽着父母的衣角,指着香味四溢的的牙糖,哭的死去活来,“我就要这个,娘亲,爹爹。”哭的一旁长辈无可奈何,买了吃在嘴里才作罢。
这一幕看的榆木竹篱颇为尴尬,如此放肆的在父母身边撒娇,无论是竹篱还是榆木,都是记忆中不存在的事了。
榆木放下小妹,手牵着,向书楼走过去。街边人满为患,骈肩累迹。北风刮在脸上,从衣领吹进去,冷的人哆嗦,混在人群中,才微微感到些许热气,一旁小贩吆喝声振聋发聩,有些喧闹过头了。
“竹篱,有点吵。”榆木捂着耳朵,心烦意乱的。小妹停下脚步,一转身,而后扯了扯榆木的衣角。
“竹哥哥,不见了。”说得轻松。
榆木往后一瞧,急忙背起小妹往回走,扯着嗓子喊,“竹篱。”
哄杂的声音,榆木的每一句喊声都淹没其中,竖起耳朵仔细听,也不过耳边嘈杂的声音。
小巷七拐八拐,这里才走过的路那边又走了一遍,背着个半大的孩子,自己又是个孩子,着实让榆木累的够呛。扶着墙,气喘吁吁。
“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回事?天。”榆木抱头,悔恨懊恼之际,恨不得刚才也把竹篱牵在手里。死死攥着小妹的手,脑中混乱一团。许久才听见小妹在耳边轻声言语。
“榆哥哥,我们先走回去,可能竹哥哥在卖牙糖的哪里等着我们?”小妹扯了扯榆木的衣角,拿出手帕擦干净榆木脸上的汗水。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弯月,可惜了,老爷爷已经开始说了,今天会说什么故事呢?王侯将相,总是有说不尽的故事。
榆木想了想,反正是要找,找回去也没什么。有气无力的牵着小妹,一双眼睛四处搜寻着竹篱青色的背影。难怪竹伯伯不愿竹篱出门,这样子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去寻他了。
许是老天眷顾,竹篱真的蹲在卖牙糖的老爷爷那,瑟缩的身子偎着一旁的小火炉,若是不仔细看,果真容易忽略。
“竹篱。”榆木怒吼,恨不得将竹篱那呆子勒着怀里,有些微许喜悦,多年前的话,他还一直记着的,是……一直记着的。
竹篱猛地转头,眼含泪花,远远的看去,委屈极了。榆木觉得那一瞬间就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宝,驱散了心里巨大的不安,不自觉的带上些许训斥的语气。
“你怎么回事?我一回头你人就不见了。”而后向老爷爷点头致谢,“麻烦您老,多谢。”
老爷爷和蔼的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是兄弟吧!弟弟不见了都没发现,你这个兄长当的不太称职哦!下次要小心看着,可不能再丢了。”
小妹从斗篷内伸出脑袋,晃着头。“老爷爷,他们不是兄弟。”认真肯定的语气听得人想笑。
“呀!不是兄弟呀!不过那也要好好看着,丢了的话,父母会着急的。你们这些孩子,就应该乖乖跟在父母身边的,人这么多,乱跑可不行。”
最后,三个人一人买了一串牙糖,长长的,白白的牙糖,有些黏牙。
若是丢了,站在那,不要动等我去找你。万幸,你一直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