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放任姬伯千与段洵交头接耳,是知晓他们玩不出什幺花样。
「在谈和之前,我有个疑问。」姬伯千迈了一步向前,眸子里透着一丝隐晦的情绪,「这也是……文桐她的意思吗?」
哦……东凌瞇了瞇眼,模样像极了看见猎物自投罗网的孤狼。「她把兵权借给我,如此简单。」
「是幺。」姬伯千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文桐,你果真恨我。」
听闻,这一回东凌是真正残暴地微笑。毫无前兆,他用脚尖轻轻勾起一块小石子,随意地朝姬伯千射去。
明明状似毫无準头,可石块却像长了翅膀,不偏不移地戳进对方右眼。非瞎即残,而依照东凌来说,绝无可能对姬伯千留有任何余地。
「母狐狸说过,你若胆敢直呼她的名讳,听见的人便要剐你一刀。」
事情发生的仓促,负了伤的姬伯千虽只是捂住半面脸,没有任何哀号;于襄军来说,比狠狠掴了一巴掌要更为疼痛。但他们愤怒归愤怒,却无法上前解决睥睨而笑的男人,遑论阻止他出言不逊。
「可我实在不屑碰你啊,世子殿下。」东凌顿了顿,偏过头。他那双狐狸眼兴味正浓地闪着光,缓缓扫视一圈后,施捨似地朝段洵道:
「这下正好,我给平殷侯两条路。」
他的语气是那般高傲狂妄,一如乱世里无所不用其极的枭雄。
阿紫打了个冷颤,发现就连纳兰幼安的眸底都染上些许畏惧之意,唯独景春兀自低头,似是在啜泣般一抽一抽。髮丝如泼墨遮住大半容颜,阿紫赫然发现她左手的伤再度裂开,欲上前帮忙处理时,却见纳兰幼安浅浅地摇头。
「要幺现在杀了我们。」明明知晓这是绝不可能的选项,东凌仍旧脱口说出。「然后让东浅死后的那场战役换个方式重演,这次阿嗣势必会毁了你们段氏自豪的三千灯里。」
杀戮意味十足的恫吓逼迫段洵戒慎地抬头,死死紧盯东凌一派坦然的表情。明知故问,纵使他有熊心豹子胆也不会这般粗莽,否则也不必拖至现在才下手。
「或者……」男人故意将尾音拉长,抿唇一笑道:
「我自作主张邀请平殷侯——参加今年春奠。」
「什幺……?」不只景春他们,连带襄军都不可置信地叫出声来。
东家的春奠虽不似秋奠,为纪州一年一度的公祭,可这提议过于荒谬,不禁使人怀疑自己是否被开了个天大玩笑。邀请不共戴天之敌至自己老巢作客——意义不言而喻。
若换作出自别人之口,他还能义正词严地拒绝,但偏偏东二公子的态度与目光流转间是何其坚定,无形下令段洵产生不答应便会显得自己生性多疑猜忌的错觉。
「你……」近乎天人交战,段洵难以当即下定论。他从未掉以轻心,但终究被对方吃得死死——就跟同夏侯守争夺殷国旧地时一般,一举一动完全被设计过。
像看着老鼠于爪子间垂死挣扎的猫儿,东凌的笑意不自主地加深几分。可他的余光终究还是瞧见那个姑娘的正脸,不过连他自己都未曾料想到,原来此时唇边的弧度已经不再因她而牵动——
「那好,我提个对襄国更有吸引力的奖品吧。」
「以东家为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