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吐出一大口气,她看着从下往上延伸一个高度便又有个转角,再接上一段阶梯的楼梯,迈出一步之后便如刚才一样用着跑步的速度上楼。
走廊直直的在她面前延伸出去,她盯着彷彿没有尽头可言的长直通道,脚步停滞半晌,便又迈了出去,直到视线里跃进了那扇代表目的地的门,才又停下,站定脚步后便毫不犹豫的曲起手指轻扣了那扇阻隔里头一切的,门。
「来了。」里头有人往门板走近的脚步声,黎海瞳的手依旧维持着欲敲门的姿势,直到耳朵里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才缓缓放下。
可手指却是慢慢的一根一根收紧成拳,痛感逐渐在加剧,她却罔若未曾发觉。
「黎海瞳……?」后面的话自动被她竖在唇畔示意噤声的手势打断,开门的人像是理解了什幺而摇了摇头,自动侧过身露出间隙让她进去。
然后门毫不犹豫的被紧掩上,仅有一丝丝阳光在照射进走廊后,偷渡而入。
然而却驱散不了,任何哪怕只是一点的阴霾。
完全、无法、不能够。
「妳最近似乎越来越频繁来了,妳自己有发觉这件事吗?」明知故问。
黎海瞳没有回答对方抛给自己的问题,只是死死的盯着桌面,紧咬起唇。
频繁吗?是often还是usually?还是……其实sometimes就已经够多了?
──也许那是对所有人而言,所、有、人。
她知道自己的答案是肯定的,可是,她不想从自己的嘴巴所说出的话,来证实这件事。
那样子很痛,是她怎幺样都无法忍受的那种痛。
「早知道妳不会回答的,真是,就没有让我意外一下的机会?」
「有也不会给妳。」她硬是从齿缝中逼出这几个字,然后抬头直视着端坐在她前方的身影。
「哎呀,有必要这幺狠心吗?我说──」脸上的戏谑霎时消失无蹤,变成一脸正经,「我说,妳有必要这样子虐待自己吗?没记错的话,妳不是最怕痛的吗?」
「是讨厌『痛』的存在。」她忍不住纠正。
不怕痛,讨厌痛──吗?话语吐出之际,她自己却是一愣。
「有什幺差别?对妳来说。」人影站起身,拿了张白纸,和另一张有颜色的影印纸回到座位。
人影接着道,「对妳来说,这两张纸,」纸张被挪向黎海瞳所坐的位置,在桌缘停住,「有分别吗?」黎海瞳逕自将话给接完,然后答道:「没有。」
像是厌恶起自己所讲的答案,她别过头将视线移离。
「就是,自己都这样说了嘛。」笑容刺得黎海瞳想直接打开门离开。
「早该知道这样只会更郁闷而已,算了,有几次教训都没用。」她无奈的摇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丢下这幺一句话,「抱歉,打扰了。」
人影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眉头却是越锁越紧,视线落在她不小心遗留下的物品上,平淡而无波的眸中掠过了一瞬间晦暗却说不上来是什幺的情绪。
而那人更没有漏看,在那一个字以及那一串话被说出之际,被她捕捉到的──一份莫名情绪,在黎海瞳的眼中。
那是悲伤,抑或是愤怒,又或者其实是畏惧?她猜不着。
毕竟毕竟,她不是黎海瞳,所以不可能晓得,她的真实想法。
『欸!』绑着俏丽马尾的小女孩踢荡着脚,道:『叶子和掉下来的叶子,有什幺分别吗?』
『就是颜色不一样而已嘛,真是,问这种问题前要……』话却猛然顿住。
不是想不起来自己应该要回答些什幺,而是、面对着对方直视进瞳孔深处的那份幽然沧桑,令人忘却一切想说的,溺毙在,彷彿没有止尽的哀伤里……
吞灭掉所有字句,完完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