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门的巨响徒地飞梭整个空间,埋首抄写笔记抑或专心盯着黑板试图理解天文密码所带来的秘辛的同学无一不抬头望向声源。
我跟着抬眸。
数学老师仍旧一派轻鬆地翻阅讲桌上的教课书,没有理会来人的意图,似乎不意外男孩的出现。
男孩的面容俊俏,五官的轮廓深邃与柔和併具,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齐长的浏海微微垂落,整体看来有些傻劲却不失俊逸。
他也顺势绕过讲台,逕自走到教室角落的空位旁,背袋一甩便就坐。
那个座位,在我正右方。
「欸。」
我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却撞见他斜歪头,单手撑着下颔庸懒地瞅着我。
「你叫我吗?」
「妳都转头了。」
不知为何跟他相处让我有种说不出话来的厌恶,但不同于对于学长的那份压抑,男孩拥有一双彷彿可以看透对方的眼眸,让人难以直视。
跟学长不同,并非在私下暗地随从或探索而自以为的理解另一方。
是直接看穿。
「有事吗?」我蹙了下眉。
他耸耸肩,满脸的不在乎,「笔记借我。」
没有多想什幺,我回过头执笔写下几个字后,便自然地伸手将本子递到他面前。
但岂料对方只一句轻唤,便将我的思绪打住,整盘运作系统迅速崩溃。
「芩海。」
※※※
芩海这一个名字只有我和宝仪知道而已,为什幺会有第三者知道?
我坐在学校隔栋废弃宿舍的老旧画室内,轻轻咬着笔思索着,却备感徒劳。
这里的环境充满烟尘,因为弃置的时间久了,窄小的窗棂又因蛛网盖覆而抵御光线打入,散发出浓烈的霉味。
这是我隐匿心绪的地方,只有绝对的寂静才能短暂让我崩盘的思虑达到平衡点。
「妳不能画了吧?」
我惊诧地缩了缩身子,缓慢抬头一看竟是前几天才向我借记事本的男孩。
没有应答,更没去思考他这幺问话的根据,我转过身低首持笔,左手握着的笔尖却迟迟难以落下,间段的疼痛感已经让我的脑袋失去理性,额间的冷汗直窜。
「笔记字很丑,本来就不是左撇子吧?」
顿了顿,霎那间我只感到心口的某些疮疤正缓慢被拆解绷条,才刚凝结止流的伤口又缓缓让一片鲜红淌出。
这个男孩,到底知道我多少。
又为什幺,知道我在这,又或者,凭什幺一再揭发我的过去?太多的疑惑,却梗在喉间难以痛快地脱口。
他叹了口气,抢过我的画笔,拉了张木椅将画布挨向自己,似乎没有多去构想便顺理成章地在纸布上挥洒。
「罗劭颖。」
「什幺?」
「我说我的名字。」他的神情专注在面前的画作上,语气却也不马虎。
我突然,对这个男孩多了太多的不解、太多的未知数。
耐心地在旁等待,望着他熟练的运笔,时间跟着在分秒静谧中悄然流逝。
我记得在低头望向腕錶时,大概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
眼前的画面,也令人难以淡忘。
碧蓝色的大海映入眼帘,几捲浪花轻轻拍上岸上礁岩,岸边的沙滩金澄的色调显得柔和,因为用色大胆,沙粒上有不少突出的色彩渲染,不过分绚丽而又藏匿一丝柔情。
意外的是,岸边光着脚,正在踏浪前行的两人。
没有明说,却让我感觉到。
宝仪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