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清,索性就不看了。
闭上眼睛听话。
“你叫……欸?你好面熟啊?”
我这才睁开眼,来人走近。这人虎背熊腰甚是健硕,却白白净净一张面庞,一点儿也没有凶神恶煞的样子。再看他细溜溜的手指,似乎是个拿笔的,不是动刀的。
我再重新打量,觉得他或许是个瘦人,只是穿得多。
“嘿,你还认得我吗?”他直愣愣地看我,还没等我答,就露出个疑惑的表情,“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早该死了?啊赵省?”
听他叫这个名字我从心里泛上一阵恶寒。
他叫的不是三省吾身的省。
而是省钱的那个省。
行省的省。
省减的省。
省闼的省。
我叔黎的字二十岁时候姑姑起的,她就喜欢一个“黎”字,于是给我和季黎还有两个早逝的哥哥按照伯仲叔季排好。
那时候她说,叔黎,不如就取另一个音吧,通个醒。季黎呢,我想让他安安稳稳的,所以这个“说”也取个同形多音,就让他睡去吧。
赵省。
他是故人。
他是仇人。
我定定地看他,确实是不认识的。还没等我开口,他便又说:“真是没想到。”
“你是?”
我刚问了一句就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眼前都是金星,嘴里一片腥甜。我吐了一口,肩膀上有殷殷的几点血迹。
他这一巴掌把我头发扇乱了,几缕飘在额前,痒痒的。
我又吐了一口。
不知怎么,我这下儿问话就明显有了底气,多少有点叫板的意思。
来啊,打死我。
“你他妈谁啊?”
又是一个耳光。
我右耳朵嗡地一下响起来。这么危急的关头我还在想汤韫子那个倒霉孩子。
他太讨厌了,非要拉着我说话。
想想又笑,要是我这次真死在这儿了,我还挺高兴他和我说了那些话的。
至少我知道,原来这天底下,混蛋,不止我一个。
他也疯了。
“别光打人不说话啊。”我已经不用再吐了,我渐渐习惯了这血腥味儿。我觉得血渐渐顺着我的唇角向下流,直流过我的脖子,流进里层的衣服里。黏黏的,温温的,像是谁的手指,划过我的下巴,触摸我的皮肤。我笑着问,“你到底是谁啊?说啊,死也让我死得明白点。”
那人一愣。
“别愣啊。淮王的事儿,我家的仇家那么多,总该让我知道是死在谁手里。噢,就是烧了我家那事儿,那也是几家合伙干的。你是谁家的后人啊?讲出来我听听。好歹……呵……”我继续激他,他浑身颤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我闭上眼。
一顿更为猛烈的拳打脚踢冲我袭来。我边挨打边想,他们这样不科学,我连在地上滚一滚的机会都没有。绑在椅子上打,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人到底对我恨得多深啊,拳拳都打我肚子,我觉得前天晚上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听见有人喊: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我想,那就打死我吧。
刚想到这儿我就一个激灵又醒了,不行,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