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淮王特别喜欢她,所以——虽然他膝下有不少的闺女儿子,只管两个叫宝。一个是她同母的亲哥哥,淮王世子陈向元,小名儿大宝,另一个就是她,陈二宝。
我爹也不是一开始就存着卧底的心的,他是真的想通过给淮王当幕僚来报效国家的。我全家老小那时候搬出了宗族聚居的大宅子,在淮王府的一个偏院儿住。季黎那时候小得很,也就一两岁,我二哥要考试,天天关起门看书,家里最闲的孩子只有我。
我那时候不叫赵省,我妈天天叫我狗都嫌。
陈雀也是偶然发现她家的一角住着一个狗都嫌的。那是个春天,她放风筝掉到了我家院子里,我抓住了她的金鱼,跟她说你把头上的簪子给我,我就把金鱼还你。
她摸摸脑袋:“哪有簪子?”
陈雀生得十分俏丽,小时候就已是非常出众的一个女孩儿。
我走过去,一手拿着风筝,一手从袖子里倒出顺我娘的草标,手腕一转,插在她的发间。
我说你再摸摸。
她又摸摸。
“咦这个不是我的。”
我把风筝递给她,说,那个也送你了。
她走了之后我还在想,这是哪儿来的丫头,长得这么漂亮,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
从那之后她就常常来找我玩儿,我这才发现她是个爱动的人。她爬树爬房梁,用弹弓打麻雀,扑到草间抓蛐蛐儿。而我就只能是耍耍嘴皮子的功夫,逗逗邻居大娘二娘,和小商小贩讨讨便宜。
“啊?敢情你天天窝在家里?那多没意思。”
她照我小一岁,却跟我差不多高。那时候男孩子总是长得慢些。我拒绝跟她进行户外的活动,因为她总仗着跑者比我快跳得比我高欺负我。我被她摔到河里去过,扔到深山里去过,还有坐在树杈上不敢下来,抱着大树哭了一宿的时候。
我俩见面,永远是她说去外面玩儿,我说咱坐屋里看会儿书不成吗。
我俩生气,开头永远是她把草标扔回来说再也不和我玩儿了,结尾是她巧取豪夺地又抢回去,喜滋滋地戴上。
哦还记得我爷爷说的那个,舞刀弄剑的人最没力量吗?我那时候特别委屈,但虽然委屈,我还是踩着好几个凳子上去偷偷把旧弓箭拿下来了。
磕得鼻青脸肿地回了淮王府,陈雀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刚才遇见拦路抢劫的我教育了他们一顿。他们感激涕零跪倒在地叫爷爷,然后送了我一副弓。
她笑得跟个什么似的。
那时候陈雀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就拿我送她的东西来说吧。她要什么有什么,我去她房里的时候见过她堆得跟小山似的首饰,她却坚持戴我送的草标;我也见过她父亲军队里精良的弓,雕着花儿的刻着字儿的,什么材料的都有,可她每次跟哥哥们出去打兔子,还是会用那副我从满是灰尘的旧书柜顶儿上抢救下来的旧弓。
噢,错了,这也不能说是善良。
只能说是,她喜欢我。
是,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俩不像是什么话本里郎情妾意却横遭家长反对,然后我俩双双化蝶或者挂东南枝什么的。因为她爹疼她疼得不得了,而我家条件也并不是多么多么的配不上。
所以我俩,定亲了。
不知道那个岁数还算不算是娃娃亲,反正我俩是很小就认识。
她娘一抓她去学堂她就狼哭鬼嚎地叫唤:“我不要去!我去了看见我公公!我紧张!我学不进去!我要让赵省教我!”
等真的磨来我教她了,她又会一个瞌睡接着一个瞌睡地打。醒了之后揉揉眼睛说:“没事,一家有一个认字的就成了。你还能跑了不成?我不认识,你就念给我呗。我一看字就恶心,就困。”
我俩的事儿要是真让我说我能说三天三夜不重样儿——我俩打升官图我画过她一脸花;她往我衣服里扔过螳螂和蚂蚱;我俩都生在北方,第一次坐船的时候她紧紧闭着眼睛拉着我胳膊不敢出声,其实我更害怕,所以抱住了她的肩膀;她身上总是一股甜甜的李子的香气不分春夏秋冬;她因为身体好所以冬天手也很热,就总给我捂手。
还有那次我生病,睡得晕晕乎乎的,偶尔睁眼忽然觉得闪过一个黑影儿,溜进来的人说声是我呀——那时候冬天,她记得我生病一吃锅包肉就好,于是偷偷叫醒了厨房的大师傅俩人轻手轻脚地半夜生火给我炒了几块儿。
我特别感动,热泪盈眶。
吃到一半她告诉我这是她亲手在山上打的獾子。
我全吐了。
陈雀比我还难过,说忘了我不吃野味。她就是觉得自己打的东西我吃起来能更香点。
说着说着开始哭。
我说你别哭了,别哭了,哭得我心都化了。
反正第二天我结结实实挨了顿打,我娘一大清早起来发现我抱着陈雀睡得特别香。陈雀探手一摸我已经退烧了,眼珠一转就声泪俱下地跟我娘说我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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