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韩夫人蹲下身来,替韩玉整了整衣襟,温言细语的和他说着话。
“你在家乖乖的带着,我和你爹要是过了十五还没回来,你就去公主府里头和郡主玩几天。”
“我不跟她玩了。”
韩玉一听就没同意,昨天郡主抓了几只知了,非得要折了翅膀扔到半空比那一只能飞的更高,他见着了死活不愿意,就同郡主争了起来,争来争去没达成共识当场就打了起来。
男孩子没有女孩子长的快,虽然韩玉大上郡主一岁多,可是长到□□岁,韩玉却比郡主矮了大半个头,而且他家和公主家不一样,不提倡以武服人,打架打到一半,韩玉又想起郡主是个女孩子,男子汉是不能和女孩子动粗的,最后纠结了一会,卷起那些知了就跑了。
郡主投入的太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让韩玉溜得没影了。
这事情还没完,所以小韩玉现在要是真的听娘的话,那不是送上门去找打么,他只要想一想公主府后院那一排兵器,就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谁敢相信,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姑娘能将那一排兵器挨个的轮一圈,做爹的还能再一边拍手叫好。
韩玉打死都不愿意去公主府上,那儿比画本上妖魔鬼怪的洞府还来的恐怖,他娘见劝不动他,只好不了了之了。临走的时候,韩玉跑的太快,被门槛绊住摔了一跤,加之和父母分别,嘴一张就嚎啕起来,韩夫人叹了口气,蹲下身从袖口掏出手帕轻轻的给韩玉擦泪。
“玉儿已经长成男子汉了,不能再这样哭了。”
“可是疼……”
“那就小心些,别莽撞了。”
“娘……我也想去……”韩玉此时有些后悔了,其实独自在家也挺无趣的,不如和爹娘一块去。
“不行,你乖乖在家,我和你爹很快就回来了,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去找公主……”
“记得就好,我得上车了。”韩夫人将手帕塞到韩玉手中,站了起来,上了马车后,韩夫人打开车窗,看着自己的儿子,叫了他的名字。
“玉儿。”
“娘。”韩玉回了一声。韩夫人又转向打点好行李从马车后出来的韩伯,看着他点了点头。
车夫扬了扬马鞭,霹雳的一声响,马车悠悠荡荡的行远了,韩玉在门口看着马车越来越远,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又溢了出来。
韩伯拍了拍韩玉的头,小孩子嘛,总是这样的。
“哭鼻子喽。”
“没,我去找阿浓。”韩玉背过身用袖子飞速的抹了抹眼角,跑了出去。
韩伯在他身后喊着:“从前门走远,你这不是绕远路嘛。”
☆、香如故(二)
韩伯讲故事总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听的人迷糊,有时候他自己迷糊,即便如此,小谢好耐心的也将这故事听了个七七八八,实在连不上的,也只有像当事人求证了。
众所周知,韩家在都城是大户,主人只有一个,且年轻貌美,无奈行事作风常人不大能接受,本该是月婆争相抢夺的顾主却早早的就无人问津,青年固然是青年,才俊也能称得上,偌大的一块金子,只是常人消受不起。
小谢刚到都城大致了解了韩府后,才知道韩玉是韩府的当家老爷了,至于为何他身边的人都喊他少爷,也只是个习惯,没人在意了。
那么问题便来了,韩玉的爹娘为何那么早就没了呢?这种问题小谢想问,但是不好问,一是当时他同韩玉只有寥寥几次碰面,过程也实在不算融洽,再来,这本就是件伤心事,不问比问总归要好。可如今韩玉和他的关系都这样了,那么他想多了解一些韩玉的事也应该是无可厚非的。
所以小谢还是没有直面韩玉,而是继续听韩伯讲那过去的故事。其过程之迂回,发展之缓慢,让韩伯更加喜欢上了小谢这个美好青年,而小谢也在细条条的线头中融和汇聚,大约是理清了些思路。
韩老爷韩夫人约是在韩玉十岁左右走的,在那之前他们去了京都,回来时韩家夜里起了场大火,最后只有韩玉韩伯和几位家仆从中逃了出来,后来韩府便搬离了起火的地方重新的立了宅。韩玉那么小就经历了这种事,小谢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心疼。
倘若那个时候韩玉没有逃出来的话,自己如今又会如何呢,也许他还是会来到都城,也许他依旧能交识些朋友,只是没有韩玉了。没有韩玉,这世上不再有这样的一个人……小谢轻吐出一口气来,真该庆幸。我所欢喜的人经历过苦难后,依然完好无憾的与我相会了。
天底下可还有比这更好的事?
小谢听着韩伯话语一顿,似乎是又要转折回去,此时欢喜路过两人身旁,对这爷俩凑在一块如此和谐之状会心一笑,也凑上去听了一会。
韩伯讲了一阵后有些倦了,打了个哈欠便要去睡,他如今一日要睡上四五次,每次都会眯上一会,于是小谢和欢喜两人便搀着韩伯回屋里歇息。安顿后韩伯后,小谢伸了个懒腰。韩玉今日让他到府上来寻他,只是不巧他来了后知府大人也来了,韩玉虽是想也没想打算直接将大人拒之门外,小谢及时的将韩玉拦着,没有让他赶人。
自从上次从此交完两批货后,姐夫的腿脚也好的差不多,可以照常开铺子,于是自己这两日便得了清闲,和韩玉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多了不少,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用计较。
欢喜和小谢出了韩伯的屋子,往前厅走去,一路上也聊了几句。
“韩伯年岁大了喜欢絮叨,你这样听着不嫌烦吗?”
“烦倒不会,就是有时听着听着一回去就有些心急。”小谢笑了笑,他是真的不会觉得厌烦,马帮里有年纪大的长辈,他是从小一个一个听着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