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翟星辰心里着急,但也不好说些什么,每项工作都有规定的制度和程序,政府机关办事一直拖拖拉拉,急了也没什么用。林修境见他还在思考着什么东西,转了转眼珠,掀开茶杯的盖子,“还有其他事吗?”
翟星辰嗯了一声,果断地说:“我要辞职。”
林修境从水烟袅袅中抬起头:“为什么?”
“我不适合这份工作。”在刀口上舔伤过日子,一直不是他向往的。
对于星辰特殊的身份,林修境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反问,“不是干得挺出色的嘛?会长已经向我举荐你了。公会最近死了不少人,事情又多,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听说你对苏池航的酒吧很了解,我正准备把后续的扫尾工作交给你做。”
“扫尾?”
林修境推了推眼镜,露出颇为苦恼的表情,“啊,苏池航和云谲都受了重伤,要抓捕必须抓紧时间,过了可就晚了。”
翟星辰在心底冷笑,猎人公会还真擅长赶尽杀绝啊,抓了人还不行,还非得一网打尽,连点后路都不给留。不过,听林修境的意思,对方并不知道云谲已经被捕了,星辰有些想不通,明明白凌走后,林修境才是直接指挥的一把手,难道抓捕云谲不是他的意思?
“苏池航我不清楚,但云谲已经交给审判机关了啊,是秦队亲自让我抓的人。”
林修境一听很是讶异:“不可能,对于云谲这类危险犯人,压入审判局一定要经过我这道程序。直到今天下午,我都没有收到秦川的相关文件。”
“会不会是时间上有延迟?”
“也不可能,秦川办事效率很高,要申请抓人,不可能连做一份初始报告的时间都没有。”
林修境已经猜得七七八八,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唯一一种解释就是,云谲压根不在审判局,是秦川私自授权抓人。”
星辰惊愕,难怪最近心里头总是很焦灼,他猛然想起战争打响当晚,那群骇人的怪物,混乱的场景,还有云谲提到实验室时惊恐的脸,不能吧,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脑袋立刻被不好的想象搅得混乱:“我抓云谲的时候,他提过人体实验,那是什么东西?”
林修境缓慢眨着眼睛,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呆。“这个概念很笼统,只要是用活人身上做得实验,都叫人体实验。我们公会也有在做,因为GKH病毒的特殊性,研发部门每隔段时间,会把抓捕回来的吸血鬼当做研究对象,给他们试药,再根据他们身体反应测试药效——”
翟星辰双手按着办公桌,拧着眉问:“所以政府对这一切都是知情的?”
“当然。我们目的是为了治疗疾病,所用的药物都是经过长时间的测试,并且保证对人类无害的前提上才能用的。实验开始前,我们除了会给市民知情通知,还好告诉他们实验内容,给与金钱上的补偿,完全符合人道主义精神。”
翟星辰摇头,意有所指:“我说的是十年前的高塔事件,你知道多少?”
林修境疑惑:“被查封的高塔?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具体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那所高塔里做的人体实验,确实都是违禁的,灭绝人性的。”
看来云谲说的应该是这个没错,当年他十七岁染病,刚好是GKH病毒大规模传播的时候。这么一推测,事情就棘手多了。
翟星辰正色道:“你组织清理现场时,应该有所发现。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那些怪物,就是十年前高塔的衍生品。”
林修境对他的猜测感到震惊,想了想,但还坚决地摇摇头,“不太可能,如此大规模的数量,公会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它们来历不明,外貌已经严重变形,不一定就是吸血鬼的衍生。现在,研究部已经在做尸检了,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等报告出来再说——”
翟星辰斩钉截铁地拦截了他的话:“教授,明人不说暗话,我相信你也怀疑过,并且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实验体的来历!那些人是谁,为什么改造成现在的样子,又是被囚禁在什么地方,总不能凭空而降吧!假设说,十年前的高塔没被销毁,而是搬到别的地方,一直有人瞒着你,十年如一日地做着违禁的事情,从初代的GKH病毒开始,衍生出许多更新的品种,不停地强化,才使得实验室开发的药,发挥不了作用,你是怎么想的?”
“……”
林修境死死地瞪大双眼,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他一次次否定了自己的猜忌后,又重新把他内心的猜测怀疑炸了出来。林修境警惕地问,“你在怀疑谁?”
“我不知道,随便说说而已。”
对比林修境的惊诧,翟星辰反而很笃定自己的猜测,“我看了一些公会和实验室的档案,再加上云谲的反应,才想到这一层。”
“……”
林修境沉默,能调出来看的档案,自己也能看到,而翟星辰却能凭着普普通通的资料猜测出这点,果然是有出色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有看出来?
林修境的内衬沁出冷汗,不,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探究到底。他知道自己潜意思里,已经把矛头指向那个人,却欲盖弥彰,拼命说服自己不要妄下判断。
太可怕了!如果凶手真是白凌,岂不是这十年,他都被当成傻子耍得团团转?这个人的城府得深到什么程度,手段得狠毒到什么程度,才能只手遮天做了一系列的事?!
林修境靠向椅背,怔忪地进入思考的状态,“这和你、和云谲有什么关系?”
翟星辰眼里多了几分暗沉,和少见的阴戾。“不清楚,我只是假设。如果是的话,我不可能让他作为实验的牺牲品。”
“所以你怀疑,云谲被秦川抓进那个暗藏的实验室,假设它存在的话?”
星辰暗自握了握拳,“是。”
云谲被做了难以启齿的事,还被扭送到秦川面前,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了。可能在他眼里,自己在一旁瞎关心,未免太猫哭耗子了点。
事实上,他对云谲已经没那么恨了,甚至没日没夜疯狂地思念着。他做这一切,仅仅是希望对方可以改过自新,以后做个正直的人而已。等云谲坐完牢出来,或者还可以一如既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