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丹瑟利尔彻底清醒,他立刻就放开了手臂,倒不是因为梦呓而害羞,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向任何人主动表达亲昵的习惯。
“你梦到深渊了?”阿什尔在他耳边问。丹瑟利尔不回答,似乎还在平复情绪,人从梦中突然惊醒时经常会暂时陷入一种迷茫,得反应一小会才知道自己真的醒了。
“导师,我今天打听到一件事,”阿什尔扶丹瑟坐起来,“显然潜行在人间的黑暗生物还是很多,他们需要隐藏,需要假装像人类一样生活,所以就得弄点假身份,不然寸步难行。我已经打听到什么地方能搞到这种假身份了。不过,要解释你的身份有点困难,所以干脆你伪装成人间种,这样将来……”
丹瑟利尔好像根本没好好听,只是随意点点头。
“你不舒服?”阿什尔问。
“没有。”最近丹瑟总是这种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的样子,从前他经常对阿什尔的建议提出质疑,或者是不满意阿什尔的判断,现在他一整天也挤不出几句话。
还有,他说过,有阿什尔在身边会让他觉得恐慌、耻辱,阿什尔就是他一事无成的证明。所以刚落脚住下时,他总向阿什尔投去刻薄的目光,每当这时阿什尔就故意亲近他,把他圈在窗帘边做出些下流的动作。然后丹瑟利尔会用施法威胁学徒,恶魔到人间后力量遭到严重劣化,也许阿什尔又不是他的对手了。
可是渐渐地,丹瑟利尔不再这么做了,他好像对这种无聊的互动失去了兴趣,变得安静而沉默。
在没搞懂导师的意思前,阿什尔减少了故意挑`逗的行为,他认为一旦丹瑟利尔变得顺从亲切,就肯定是在计划着什么,反正以前都是这样的,幸好至今为止这个猜测还没成真。
阿什尔扶着导师的肩,让其重新躺好,“你之前做了噩梦,我看得出来,”他们的距离这么近,丹瑟利尔竟然没有一点抗拒,“最近你一直很不对头,我也看得出来。可我不了解你每天都在思考些什么。你怎么了?”
丹瑟利尔也露出困惑的神色,与其说是沉默,倒更像是根本没理解阿什尔说的话。
阿什尔起身把床边的窗帘拉严,现在太阳出来了,屋子变亮了不少。“算了,你就告诉我,刚才你梦到了什么?”
“不太记得,反正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丹瑟利尔说。
恶魔慢慢捻开他胸前的扣子,鼻头轻触在他面颊上:“我帮你忘记它们。你知道,我确实可以。”
“好啊,”丹瑟利尔长舒一口气,他第一次直接给出回答,“最好让我什么都不去想。”
阿什尔轻咬着导师的喉结,就像这是一场狩猎。他发现,刚才自己听漏了一个单词——在“最好让我什么都不去想”的后面,丹瑟还说了一个深渊语的单词。
那个词代表请求,和英语的“请”所代表的情绪不一样,它常常用在自己失败、濒死的时候。用这个词来乞求他人,带有一点放弃希望、不再坚持自我的意思。在笼谷的那段时间,大概丹瑟利尔经常说这个词,不管是真心还是演戏。
想到这,阿什尔回忆起了丹瑟利尔刚醒来时的梦呓。那也是深渊语,意思是,“请救救我”。
细细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正好黏在丹瑟利尔的手上。修长、带有细小旧伤的手指紧攥着床单,关节泛白。阿什尔抓着他的手腕,手指离开时,留下浅浅的红痕。
恶魔的舌尖轻舔过那些红痕,滋味就像糖与烈酒。
TBC
28
丹瑟利尔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一方面是由于长期失眠积累疲劳,另一方面是因为屋子角落里的薰香。
丹瑟刚一入睡,阿什尔就去点起了安抚睡眠的香,它并不能催眠清醒的人,但却能让疲劳者迅速进入深眠。之后,阿什尔卷起丹瑟的袖子,给他注射了一种药剂。
当年丹瑟利尔对别人用这种药时,用的他自行萃取炼制的细小粉末,而现在阿什尔没有条件做这些,不过他知道药剂的每一种原料、起效成分。他从丹瑟的法术材料中找到了一部分基础药剂,又从外面搞到了其他成分的代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