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展出的大多都是学院新晋画手的作品，枫画廊内仍是非常热闹，良好的信誉，前期的造势，新奇的内容，使整个画展期间顾客络绎不绝，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天。我的一幅画更是被艺术界的一位老前辈精心收藏。
画展非常成功！
这足以令人欣慰。
对我来说，绘画可以算是我倾注了最大心血的事业。得到他人的认可，是对我混乱人生的最大慰藉。在f国五年，如果没有几大画廊对我画作的高调赞赏，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撑过那些身心俱伤的艰难时光。
画展闭幕，婉言拒绝了岳晓璐和友人们去酒吧庆祝的邀请，我一个人检查着画廊里各处的门窗和安全设施，心情无比平静。
就在刚才，李青来了，手臂的伤处好了很多。他没有再提起那天冲动的表白，他对我说，希望以后能做永远的朋友。这让我放下了几天来的纠结。
心脏突然一阵不规则的急促跳动，紧接着又是一阵，我捂着心口慢慢呼吸，等待它的恢复，知道大概是这几天累着了。
南以宸不止一次催促过我进行手术，可都被我推脱了。这人后来咬牙切齿说，等他忙完这一阵，一定要押着我上手术台。语气是玩笑的口吻，可我知道，他不是玩笑。这个男人是真真切切关心着我的。
他说忙完这一阵，大概就是处理完肖家吧。到了那时，不知道我和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和平安静融洽地相处么？
潜意识里，我拒绝去多想。
夕阳中，我缓缓降下画廊的电动门，上了锁。一回身，便见到了不远处倚在白色敞篷车前的男人，背着光的高大身影染上了橙红，轮廓深刻、气势强悍、还带着……三分邪气，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我没想到南以宸会亲自来接我。
“画展结束了，请你吃饭，庆祝一下。”南以宸伸出手。
我怔了片刻，唇角慢慢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很快露出了疲累的神色：“倦了，我想回家吃。”
“好。”男人微笑，轻轻扶着我的手臂上了车，随后跳上了驾驶座。
南以宸今天显然心情不错，他的嘴角几乎一直是往上翘着的，一边驾驶着汽车，一边偶尔转头看我一眼。
我安静地靠在座位上，感受着风吹拂着我的刘海在额前跳动，不知不觉闭上了眼。感觉到南以宸慢慢靠边停下车，帮我放倒了座位，又从后座拿过来一条薄毯轻轻盖在我身上，我把头偏了偏，虽然意识还清醒着，却没有睁眼。
这一刻，我愿意享受他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
汽车就这么一直停在路边，原本敞开的车篷早已经合上遮住了车身，身后保镖们的车也跟着停了一溜，占据了傍晚本来就拥挤的车道，有警察过来质问，小马忙下车指手画脚地胡乱解释着。
身后喇叭声从无到有，从弱到强，南以宸终于发动了汽车，沿着笔直的道路缓慢行驶，尽量开得平稳安静，生怕吵醒了我似的。
回到雅园的时候，我才慢慢睁开眼。
落日的余晖已经淡去，车厢里浮动着朦胧的光影。南以宸慢慢俯近身，突然在我抿起的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立刻离开。我轻哼了一声，南以宸不知怎么脸竟然红了，咳嗽一声说：“到了，下车吧。”说着自顾推开车门下了车，也没等我，直接进了大厅。
小马赶紧过来打开副驾的车门，把我扶了出来。
甄师父早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餐，见人都回来了就要开饭，却被南以宸阻止了。
我洗了澡再下楼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南以宸也早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浅蓝色的睡衣，在客厅里看着报纸等我。见人下了楼，就陪着我一起进了餐厅。
餐厅里光线黯淡，竟然没有一个下人，宽大的长桌上，两支银烛肆意吞吐着火焰。
“太暗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在这样幽暗的光线下未免有些头晕。
“只有我们两个人。”南以宸帮我拉开椅子，等人坐下，忽然俯身在我耳畔说，“生日快乐，唐薇。”唇趁机贴着耳垂亲了亲。
听到这句话，我心脏猛然一震，就见这人转身从身后角落里拖出一个巨大的蛋糕来，“生日快乐！想吹蜡烛许愿么？”随手从烛台上拔下一根蜡烛插在了蛋糕上，“来吧。”
我愣住，半晌才开口道：“没想到南先生是个浪漫的人。”浪漫得有些孟浪，孟浪得……还有些……可爱。
以前，作为最不受待见的肖家的小女儿，几乎没人在意我的生日，后来跟了秦爷，也不过是多收到些贵重的礼物，再后来，就没人记得我的生日了，包括我自己。
没想到，今天，这个最不可能的男人竟然会给我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南以宸拈起蛋糕旁一朵鲜红的玫瑰，神情忽然有些忸怩，很快又扔了回去。他蹲到我身前，拉住我的手抵在自己唇边，诚恳道：“唐薇，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情情爱爱的话。我希望你能答应我，让我一辈子在你身边，照顾你陪伴你。我是认真的，我发誓！”
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这样用心对待自己。我忽然发现，我有些感动了。
第22章
这算是……表白么？
心底慢慢浮起一抹近乎温柔的暖意，我看向面前紧张注视着我的男人，轻轻吸了口气，我觉着，我需要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操！”南以宸狠狠骂了一句，接起了电话，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什么？”
话筒里传来陈汉兴奋的大吼，在空荡荡的餐厅里，清晰异常：“南哥，肖况成死了！在江边的一号货仓里，是他的两名手下干的，他带了一箱美元，大概是想坐船离开的。这可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了！”随后，是粗爽的大笑。
终于轮到大哥了……
虽然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得无情无欲，其实在心底还是有那么一分对亲情的渴望和牵念。如果片刻之前，南以宸还让我有那么一点感动，那么，这时候，肖况成的死，不得不让我面对现实。肖家一步步走向覆灭的时刻，我和南以宸也会相交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这是逃避不得的命运。
我心中苦笑。
南以宸挂上电话，转头看向我，犹豫一下，仍是道：“肖况成死了，是他自己的手下干的。”
我垂着眼看着眼前的餐盘，没说话。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