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谟乾却不再理会李泽,道:“朕本欲要治衡道你的齐家有失之罪,但看在温子洛她如此诚挚的孝行与你才刚刚丧子的份儿上,朕也不再追究你什么。”
“臣谢皇上不追究之恩。”温衡道木木的跪下说道。想起温子初心自然是痛极的,可是他身为一个臣子,在皇上召见时哪怕再痛也要进宫面圣。而他身为一个丈夫,又是如此深爱着独孤汐,有些恨,即便是早已滔天泛海,也只能是强行压下,不过是不忍她得而又失罢了。
“至于温子洛,你竟然是汐儿的亲生女儿,那朕也该昭告天下恢复你的名分才是。你娘是郡主,那你便是小郡主,仍旧沿用‘柔’的封号,封为柔郡主吧。你从前是领朝奉五百户,如今朕给你加为一千户!”
独孤汐一听,大喜。拉着温子洛跪下道:“汐儿多谢皇叔叔。”
“臣女谢过皇上。”温子洛也跟着跪拜行礼道,只不过独孤谟乾故意让她贵上加贵,将她抬得这么高,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纳兰氏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散了吧,哀家也乏了。不过端王府那边估摸着还不知道,汐儿可是要带着洛儿回端王府看看才是。”
独孤汐笑着点头,迎上温衡道哀伤的神色,毫无半分因温子洛被封被赏的半分欣喜。
独孤汐笑容渐渐僵住,错过温衡道的目光。
温子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愈发肯定了心底的猜测。其实她早已习惯了温衡道的冷漠,他若是因此而对她变得热情怜爱,她反倒是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有些东西得不到的始终得不到,无论曾有多么希冀,曾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独孤玉泽与李泽行礼后带着隐隐愠色离去,李华滞后了两步,朝温子洛望了一眼,眸中闪过算计。
温子洛见着李华那眼神,心中忽然闪过不妙。
“噗。”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喷到脸上,温子洛急忙看去,只见独孤汐口吐黑血,摇摇欲坠。
“娘!”温子洛大呼一声,而温衡道早已将独孤汐揽入怀中,急道:“太医,快传太医!”
整个慈宁宫顿时乱作一团,稳坐如泰山的纳兰氏竟也急了,徐徐的站起身来,甚是担忧的望着独孤汐。
温子洛忽然想起碧珠说过,即便是有解药,独孤汐毒入骨髓,也活不了多久了。
温子洛忽然觉得遍体生寒,她好容易才认回了娘,难道她与独孤汐的缘分当真是少的如此可怜么?
慈宁宫内中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太医说独孤汐暂时没事了才安静下来。
独孤谟乾等人因朝事繁忙早已离开,温衡道苦苦守在独孤汐床边,形销骨立,两鬓竟然生出了白发。
纳兰氏松了口气,将温子洛叫到慈宁宫主殿,又命所有人都出去守在门外。
温子洛垂眸静默的站在下首,知纳兰氏一直在打量着自己,也不做声。
半晌,纳兰氏才重重的叹口气道:“初见你第一面时,只觉得你眼熟,如今细细的看,才发觉你的眉眼竟与汐儿那般相似。到底不愧是我皇家的女子,臻臻螓首,美眸如星,担得起倾国倾城四字。”
温子洛淡淡笑道:“太后谬赞了。”
“太后?”纳兰氏摇头道:“你该唤我太祖母才是。一眨眼,几十年就这样过去,哀家竟终于亲眼见到了我独孤皇室的第四代子孙。”
温子洛仍旧淡淡笑着,纳兰氏这句话未免说得有些夸张了。独孤瑞等人虽还未纳正妃,可妾室却是不少,光是独孤瑞她知道的就已有三个孩子了。
“刚才汐儿吐血晕倒的时候,哀家可当真是慌了。哀家从前一直在想,若是汐儿是个男子那该多好。可是汐儿她无谋无勇,更是少于心机算计,哀家后又想幸得她不是个男子,否则哀家还要狠下心肠去培训她。”
“洛儿,你不比你娘。你的城府与心机远远超于同龄之人,计谋老到沉稳,更是有手段。哀家第一次与你交手时,便知道你注定不是个平凡的女子。”
温子洛听着纳兰氏对自己的评价,只言片语之间完全是对可塑之才或是对手的赞赏,哪里有半分亲人之间的温存,只淡淡道:“能得太祖母如此评价,洛儿惶恐。”
纳兰氏走到温子洛身边,继续道:“哀家将你叫来单独说话,你也该明白哀家在你身上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当然,皇帝他将你抬得这样之高,对你自然也是寄予了重望。”
温子洛微微蹙眉看向纳兰氏,她说这么多到底是想告诉她什么。纳兰氏是独孤谟乾的亲娘,而她此句话分明又充满了对独孤谟乾的对立之意。温子洛忽然觉得,渐渐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个比她想象之中更大的深渊。
纳兰氏见温子洛不解的看向她,摇头一笑,殷红的嘴唇更平添了几分深宫女人的算计。
“哀家将你叫来说了这么多,该说的哀家可都说了。洛儿啊,你如此聪慧,回去后多想想哀家的话,兴许你会有所得。哀家等着你弄明白的那天。你是哀家的重孙,有些责任你娘担不起,可你却必须担着,也怨不得谁。下去吧,估摸着汐儿也该醒了。”
纳兰氏倚在凤塌软椅上,带上了一抹疲倦说道。
温子洛想不明白纳兰氏究竟是何意,福了福转身离去。凭什么因为她是纳兰氏的重孙就该担起她竟连知都不知道的担子,而纳兰氏却连一丝温存都不曾舍得给她。她若是不想担的担子,谁也无法让她去担。
不过她很好奇纳兰氏想让她去弄明白的到底是什么,兴许于她来说有用。皇家的秘密虽然极多,可若是解开了一个,想要解开下一个便简单了。
屋外,温子洛听着不知何时赶来的端王妃正怒骂温衡道的声音。骂来骂去不过还是那么几句,好好的女儿交给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当初是如何承诺的,可现在又怎生是这样的光景。
温子洛站在屋外,看着早春的景色,并不打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