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本王找你来是想杀了你。”赫巴下床站起身厉声沉脸道。
温子洛强作淡定的抬头看向赫巴,只见他脸色青黑,嘴边还有鲜血的痕迹,显然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只道:“这里是边国的地盘,若大漠王真的想杀我,又何必将我唤来您的王帐,大费周章。”
“你也知道这里是边国的地盘,却借这个幌子杀了本王两个儿子的同时又除去了自己的敌人,温子洛你不愧是温衡道的女儿,一脑子的好手段!”
温子洛心头一惊,不料赫巴竟然知道了!不知迄雷可知赫巴已经知道了?但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赫巴眼下也就只有迄雷这么一个儿子,只要迄雷能够联合赫巴安抚好各个部落,那迄雷成为下一个储君是铁板上的事实。
只赫巴现在将她叫来这里,怕是不仅仅是想告诉她他知道了真相,也不仅仅是想要取她的性命。
不待温子洛想清楚后回答,赫巴又道:“你不必再想什么理由来忽悠本王了,在蒙泰死后本王将所有的这一切都弄明白了,而迄雷他也向本王坦诚了,不然本王怎会知道是你在出谋划策。”
温子洛一听,双眸顿时暗了下去,竟是迄雷将她给说了出来!难道迄雷是想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她身上,再借赫巴之手杀了她么!好个迄雷,当初贸然答应迄雷,看来是她太过草率了。
“都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既然是这样,大漠王你应该是直接将我杀了才是正经,又何须再在这里与我废话。大漠王你找我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妨直说。”温子洛额头冒着冷汗,强迫自己一定要镇静的前后细思。
赫巴顿时甚是欣赏的大笑起来,一阵猛咳,染红了整块锦帕。若温子洛没有杀死他的儿子,他到真的是敬佩这个丝毫不输于男儿的女子!
“本王想了许久,想你为何要帮迄雷杀死他的兄长们夺位。柔郡主你是独孤盛国的郡主,又是个不得干预朝政的女子,于你来说即便是对付自己的敌人,也根本不必冒这么大的险扯上他国。所以本王猜测,柔郡主可能有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需要外来的力量助你一臂之力。不知本王猜的可对?”
耳边赫巴的声音越来越弱,温子洛却觉得有些像是站在针尖上的感觉,不知为何赫巴的那股王者之气让她觉得很是心慌。许是因为她间接的害死了他的两个儿子,许也是赫巴是个为国为民仁善的好君王。他越是如此,越发将她的黑暗暴露无遗,让她无处可逃。
“若论猜心,洛儿自是比不过见惯了风雨的大漠王你。”明亮的双眸转动如飞,温子洛想了会儿回答,并不直接回应赫巴的问题。
赫巴听后再次大笑,这样的回答透露出的心思他自是明白,道:“但柔郡主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样,你算漏了迄雷的诚信。你以为大漠的男儿都是重视承诺的,其实每个国家的男儿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守承诺的极少,负义反悔的太多。柔郡主现在一定是苦于没有什么可以牵制迄雷,让他兑现当初誓言的把柄。”
温子洛听完后心头一惊,赫巴怎生猜的如此准!这看人心的能力,窥一而见其他,足足让她自愧不如。
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头睿智的狼王,而她不过是一条小狼,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不过本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你盟友牵制迄雷的把柄。”赫巴满意的看着温子洛的表情,他看人从来不会错。所以这个赌注,他不敢说自己会赢,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投注。
“大漠王你……”温子洛听着赫巴的最后一句话,心中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竟有些搞不懂赫巴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了。
赫巴见温子洛终于透露出迷惑不懂的模样,脸色这才渐渐地缓了,随意的坐在虎王皮椅上,语重心长道:“你虽然设计害了本王的两个儿子,但你其实良心并未泯。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只是心中有太多的仇恨。听本王一句劝,有些恨还是别纠结得太多,否则最后伤到的报复到的始终是你自己罢了。”
温子洛心头却是冷笑,这样的道理让她来说一万句都说得出来,可世间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而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沉默的看着赫巴,温子洛一时无言,现在她说什么都不合适,反倒是不如安静的听赫巴说话,看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从一个父亲的立场来说,我当然是要杀了你为子报仇的,我太恨你!这样的剜心之痛,你还未做人母自是不懂。”
温子洛眉脚微抬,丧子之痛有多痛,她怎会不懂?夜夜梦回的落空,刻骨的思念,怎不痛。可他们挡着她复仇的路,不得不除。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本该如此。
赫巴紧紧盯着温子洛的双眸,又道:“但生为边国的国王,本王不敢恨你,却是要为边国的将来求你一事。”
赫巴说完起身,忽然一下朝温子洛跪下。
☆、第406章那个秘密
温子洛心头惊讶万分,立即扶住赫巴跟着跪下。
这可是天子之跪,她怎受得起!
赫巴他……这是做什么!
“大漠王你……快快请起!”温子洛跪在地上连忙去扶赫巴,被赫巴这举动弄得头脑模糊,几乎是摸不到什么门路了。
赫巴身为边国王上,上跪天神下跪祖宗,怎么可能会对她下跪,若是传了出去,这反倒是会成为不敬君王的杀头大罪。
赫巴双眼浑浊的看着温子洛,拍着她的手摇头道:“柔郡主你不必讶异惊慌,本王跪你自是因为你受得起本王这一跪。”
“即便真的是如此,也还请大漠王您站起来才是。您乃一国之君,您的手上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您也是边国的万千百姓的王,我温子洛无论如何也受不起您这一跪。还望大漠王您莫要再折煞我了。”
大漠王听温子洛将话说到了这一份上,仍旧拍着她的手,道:“温子洛你要记住,你欠了本王两个儿子性命的债,如今本王更是对你下跪。你欠本王的今生今世你无论如何也还不了了,你一定要记住。”
赫巴顺着温子洛的力道费劲儿的站起身来,待他坐下后,温子洛退后两步,面无表情道:“大漠王您深谙权术之道,与各国君王更是明里暗里交过无数次的手,您怎会不知‘欠债’二字对他人来说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了,怎会当真。我虽间接谋害了您的两个儿子,可即便没有我,将来也会有其他人或协助迄雷或协助他人谋害您的儿子。王权争夺,怎么可能会不流血,又怎么可能避免的了手足相残。当年大漠王您争夺王位的时候不也是发动了戈雅之变将您的兄弟们赶尽杀绝。”
若是在从前,只要听他人提及“戈雅”二字,赫巴便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顿时大发雷霆,而这一次,听完后却是含泪笑了。
赫巴沉默良久,似是回忆,而后轻叹几声,年轻的时候到底是太过骄纵浮躁,太沉心于权势王位的争夺。即便是本性再不坏的人,掉入其中想要自拔太难,待醒悟时,所有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太晚了。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想尽办法防止他的儿子们重蹈覆辙,不想还是摆脱这样的结局,就像是专属于王室的诅咒一般。
“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能看的这样透彻,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赫巴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向温子洛道:“有许多事年轻的时候来看是一个样儿,等上了年纪来看又是另一个样,总归是各有各的理。这些你还没经历过的事与理,本王也就不与你多说了,但是你要记住,本王刚才的那一跪,是为边国万千百姓而跪,你,一定要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