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我妈说完之后便沉默下来,我妈有些不放心我,想了想,终于还是问了:“小舞,你和君卓是不是——”,她的话意味深长,让我有些反感。
我想辩解,可张开嘴,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词儿。
“我知道,君卓喜欢你,可是,孩子,你们没缘分……”,我妈说,声音有些怜悯。
我垂下头来,无力地反驳:“他喜欢我也没用,我不喜欢他!”。
卡卡跑到我跟前,嘴角还有巧克力的碎屑。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赵君卓走了,他说他再也不会跟我说那样的话了,他做到了。
晚上我和卡卡回家,我们坐在出租车里,他躺在我怀里,一副即将进入梦乡的样子。
“妈妈,虫虫舅舅去哪里了?”
“嗯,去另外一个地方了。”
“还回来吗?”
“回吧,他爸爸在这里呢?”
“哦……妈妈,卡卡的爸爸在哪里?”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逃避这世上所有人的质问,可唯独不能逃避眼前这个孩子。
他是最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他也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我答道。
“他会来看卡卡吗,妈妈?”
“嗯,会的,卡卡睡吧……”我心烦意乱。
他在我怀里动了动,闭上了眼睛,沉入梦乡前嘴里又嘟囔了一句:“虫虫舅舅在家……比较好”。
世界那么小
卡卡快三岁的时候,我把他送到了离住处不远的一家幼儿园。
我妈的日子因此而变得轻闲起来,其直接结果就是她对我的终身大事的关心达到了空前热情的地步。做了妈妈之后,我对她的许多言行不再像从前一样反感了,至少,我深刻地体会要把一个孩子从哇哇坠地培养到长大成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她帮我物色了许多男人,第一次去相亲的时候,她嘱咐我不要提卡卡。
可我怎么能做到,这个孩子已成为我生活中的全部。我上班是为了赚钱养他,下班急着回家是为了看到他可爱的笑容。
在中国,结婚生子之后的女人便是处理品,而且是堆放在超市门口的大型货架上需要顾客反复翻找的处理品。而我这个处理品还附有一个特殊的标志,我没有办法提供关于卡卡父亲的任何证明。
“你结过婚?”,我总能遇到这样的问题。
开始的几次,我都以摇头来回答这个问题。可这个简单的否定动作带给了我无尽的麻烦,会有好奇人士继续追问孩子的来历。后来我学乖了,我开始点头。
“为什么要离婚?”这是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性格不合行不行?
凭心而论,会这样提问的男人其实都不算是坏人,他们之所以会对我好奇,也是基于一种想继续了解我的因素。但让人沮丧的是,连这样的男人也不是很多。我不止一次地见过那种吃完饭便约我去开房的开放人士。
“难道你不缺男人吗,许小姐?”
“不,我有男人,而且,他比你年轻多了!”,我一脸平静地回答。
是的,我的卡卡,他至少比你年轻二十岁!
卡卡四岁的时候,我自己贷款买了房,每月偿还房贷之后再加上卡卡的生活费,我的收入所剩无几,我妈很心疼我,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她退休得早,退休金也不高,她能帮我的也是尽量地抽时间帮我带卡卡,并热情地邀请我回去吃饭。
我不太愿意去,其中的原因,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赵君卓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是来去匆匆。我极少能碰到他,唯一的一次是在他离开之后的半年。正好是周末,我加班,让我妈去帮我接卡卡,从公司出来之后我直接去了我妈家。
给我开门的是赵君卓。
我愣在那里,他却一面平静。
他似乎瘦了一些,眼神看起来有空洞,刚看见我的那一刹那似乎若有所思,但很快便又平静了,仿佛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可我却心潮涌动。
他帮我开门的时候,一只手还抱着卡卡,卡卡一看见我,整个身体便探了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要我抱。我把卡卡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手碰到了一起,他的手颤了一下,迟疑了半秒钟便收了回去。
一刹那间,我有莫名的伤感,这个男人,用尽所有的力气远离了我,如今他终于做到了!可我为什么要伤感呢?他不过也就是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而已!我努力地安慰自己。
我没在那里停留太久,九点半的时候卡卡开始打呵欠,我便带着他回去了。
赵君卓开车送我们回去,一路上,我和卡卡坐在后面,他默默地开车,我跟卡卡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到家的时候,卡卡已经睡着了,他帮我把卡卡抱到了楼上。临走的时候,我问他现在好不好,他沉默了一下,说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爹一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就一脸的不爽?我没敢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他倒是开始关心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