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如此,不退半步,不愧为我藏剑之人!
“师叔带你回去。”我咬着牙,吃力地将他往路边挪。刚移了两步,他腰带里掉出一根发带,金黄流穗,我拾起来细看,也是藏剑之物,女弟子多带。
近年山庄中许多年轻弟子中流传着一句话,若是用同门心仪异性的发带捆一束白梅,便可与之相携白首,永不相离。我心口一紧,身周已尽湿,可喉咙却**燥得很。
“咻——”就在我失神之际,脑后突然携来一阵破风声。我倏然回神半蹲下身,将身后重剑抽/出半截,一支箭带着极重之力撞在重剑上应声而断。
还不等我回头,只闻身后呼号声渐起,戾气冲天。
我轻抚掉叶城额上已发黑的鲜血,低声浅笑:“君子如风,藏剑西湖。不枉师叔这般教导你,蛮夷当前,至死不退半步,甚好。”说罢,我提起轻剑转身而立,雨水落入眼中,我却不能闭眼。那被割裂的天上雷鸣仍是不绝,夹杂着野蛮的叫喊,如蚊蝇般叫人心烦。
我长剑一指,声如凌厉寒风:“竖子,来啊!”
☆、战
一道雷电倏然狠劈下来,将路边一棵歪脖病树生生截成两段,一个焦味顿时升腾上去,混进了炮火味里,然后融进肺中,像是药剂,让人从内里滚热起来。
“吼——!”吵杂粗犷的呼喊声是从无忌营传出来的,抬眼看去,不远处狼牙兵如同出巢的蜚蠊,从这里到山的那头满满都是,乍一看令人头皮发麻。
弓箭手躲在后方,伏在山丘顶上,搭弓拉箭,一双双眼睛如同毒蛇死死盯着我。
呼声震天,杂乱得叫人听得头晕,盖过了所有声音,仿若变成了整个长安的背景声。如此呼声下,连集中精力都显得困难起来。
“轰!”又是一声炸雷,这一次,把我炸醒了。
我突然想起我师傅。
我师傅自幼沉默少言,初学四季剑法时木讷至极。后独居剑冢,手中持剑静观寒暑枯荣,日日抱剑看花,不施一式。直到第三次名剑大会上战败明教法王,江湖才惊觉世上又多一大家。
枫华谷之战后,他深感天下风云变幻,为求不让藏剑为乱世激流波及,决意闭关,以增自保之力,待出关却是双目皆盲。
我曾旁敲侧击询问其故,均不答,言曰:以心为剑,是为藏剑。
昔日我不能参悟其中道理,待阅历渐长,才谙其道。有道是,目不视,心自觉。剑在手,亦存心。风携雨过声还留,持剑由感自在胸,淡看风云,笑听雷霆,辉同日月,道为中庸。不知梦僧今何在,犹见灵虎跑翠岩。瑞云深处碧玲珑,吴山斜出锦屏风!
轻剑,问水心诀惊鸿藏锋。
重剑,山居无锋大巧不工!
我均匀了呼吸,持剑闭目,耳畔的叫喊从杂乱的一整块变成了整齐**净的个体,我能从它们知道其主人的位置,更能在危险到来之际避开。
山上的狼牙兵很快冲了下来,就如同海浪那般席卷。一道极快的破风之声从左侧向我袭来,我闻声辨位,侧身躲过那刀,脑后扎起的长发被削去一小撮。我遂将内力运到左手指尖,抬手拈指一弹。那狼牙贼人刀锋一转,仿佛不受控制直戳向身边一人,那人来不及躲闪,肚子上被撕开了一大口子,鲜血喷涌到旁人,他们没有对同类的悲悯,只有见了血后诡异的兴奋。
我握剑的手不自觉用上了极大的气力,连指节都微微发了白。我不怕这些宵小之辈,更不会输与他们,可若他们不断使用车轮战,我也难以应对。虽能感不妙,但也已无他法,我提剑一跃,冲入人群施梦泉虎跑于贼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