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死一般寂静的地下,遥远的、与世隔绝的时间中,一切悲剧正在静悄悄的萌芽,慢吞吞的成长。
一线闪烁的光从远处投映了过来,伴随着粗重艰难的喘息声,三个人影从洞穴深处艰难地攀爬了上来。手电的光越来越暗,终于周围又归于黑暗。
“只剩最后一个电池了,还是之前浪费的,大概能撑二十分钟。”一个年轻男子说,他说着,换上了最后一块电池。
洞穴里又亮了起来,昏暗的手电光下,看见这三个人都是年轻人,两男一女,面容肮脏憔悴,穿在身上的登山服都碎成了布条。
“快走!”那个男子对同伴说。
三人行了几步,走在最后的人影踉跄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晓懿!”那个男子回过头,快步走过来,扶起了跌倒的人。光照到他们的登山外套,胸前都有着四个土里土气的蓝字“石西大学”。
——他们是石西大学地质系科考队的成员,原本有十七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眼下只看见了他们三个。
地面上的人都在找他们,已经惊动了教育部和几十个救援机构,全国高校都在关心他们的下落。
可是他们不知道,隔离天日了这么久,他们甚至已经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天,哪一月。
“我……我不行了……”何晓懿说,和二十多年后,用枪抵住后脑自杀的决绝女性不同,二十岁的她柔弱美丽,数日的饥饿和恐惧让她的精神已经走到崩溃的边缘。
“晓懿,坚强点,我们快找到出口了。”年轻男子抱住恋人,低声地安慰着。
“雁声,”何晓懿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喊了喊恋人的名字,又看向前方的同伴,“觉恒……我……我实在跑不动了,你们杀了我吧……快走……”
她的恋人严雁声还来不及说话,前面的梁觉恒先生气了:“何晓懿你说什么丧气话呢?叫我们杀了你,那我们不就成杀人犯了吗……”
“杀了我吧,”何晓懿眼中涌出了泪水,“我害怕,我看到了梅格和谭教授的样子,我害怕……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我想死……”
“别害怕,”严雁声亲了亲恋人的额头,“我不会丢下你,别害怕……我们不会死在这个洞穴里……”
——后来,严雁声和何晓懿有了三个儿子,严可昱、严可昌、严可卓。他们并没有死在那次糟糕的探险中。
“梁觉恒。”严雁声提高声音喊道。
“在在在。”梁觉恒连忙走过来。
严雁声把仅有的手电塞到了他的怀中:“你先走,我带着晓懿在后面,她可能走不动了,让她休息一会儿,我背她走。”
梁觉恒愣了一下,说:“我们要一起啊。”
严雁声厉声说:“你快走,谁知道那玩意什么时候会追上来?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要把这洞里的情况告诉所有人,不能我们三个都折在这里了。”
梁觉恒怔怔地接过了手电,看着严雁声转身温柔地擦拭何晓懿的脸,自己的眼睛也好像一阵阵的酸涩,他咬咬牙,说:“好,我先去探路,你们慢慢走,遇到危险就躲起来,我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你们的。我们一定都能活下去。”
严雁声和何晓懿一起抬头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