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宋手中折扇一合,似笑非笑,
“吩咐不曾,只是这深夜时分,就不必惊扰父帝了吧。”
那人为难,
“殿下既知我是帝君派下的,又何必阻拦呢?”
连宋倚靠着圆柱,
“我何时说过阻拦与你?你我皆知帝君留你于太子身边作何打算,鬼王既已于昨夜离开,你又何须多此一举,凭空惊动父帝?”
“但是帝君之命……”
“父帝只为太子不与鬼族多有来往,不久前我曾偶然去了一趟青丘,那鬼王性子冷漠,与夜华并无深交。”
那人犹豫,太子知他是帝君的人,并未过多信任,他也是日前方知太子下界竟是遇见了鬼王。
连宋眼见他沉默,转身欲行,
“父帝日常繁碌,二人相遇本属寻常,我今日也是正巧碰见阁下多说了几句,你若非要打扰父帝,我自然不会多言。”
那人沉思片刻,行礼,
“是我莽撞了,多谢三殿下提点。”
“不必。”
脚底云雾缭绕,凉意侵衣,折扇之上水墨淋漓,连宋一手垫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自己的阻止是否正确。
情深不悔多难得,他留不下长依,只希望夜华不至错过,他的心。
……
回到紫宸殿,一室漆黑。
神识与己相连,那暖玉中自东海而留的联系,终归是断了。
夜华略略有些出神,这天宫夜凉,端的是高处清寒,他只觉得数万年都忍了过来,却在今夜被寒意侵扰了心境。
鬼厉说的不错,他是鬼族仙君,天赋之出众近乎锋锐。而素素跳下诛仙台那日出现在他记忆里的却是个凡人。鬼族名为鬼,实为灵,只因鬼帝以鬼为名,方才皆称鬼族。乃天生神胎,六界当中,惟天族足以与之相提,这也正是七万年前鬼帝不服神族掌管六界的根本因由。命格天定,非凡者所能轻易转化而成。而那玉据他所言乃是人族所赠,难不成,是真的与他无关不成?素素跳诛仙台那日脑海出现的那黑衣男子他并无半点记忆,昨日所忆面容又甚是模糊,只声音尚算清晰,仔细忆来,倒有几分像鬼厉。
夜华缓缓敛眉,他又怎会处处想到鬼厉?
可若真与鬼厉无关,他又怎会突然如此?
“张小凡……”
他每念一句胸中便有一波莫名熟悉涌来,那句话中的恨意与绝望更是深欲见骨,却无论如何也忆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