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责备话里没一丝责备之意,细听还有几分夸赞。
鬼厉抱起怀中的一团绕廊,看了一眼半面银,
“是不知跟哪个学出来的。”
夜华眸底的笑意极浓,慢条斯理的清了指尖沾上的汁水,回头望着鬼厉着了薄蓝色的背影,眸子浅了些。
墨袍遮了月,院外有细细的轻鸣。
薄蓝透素,皎若青云。
……
入夜,巡街人敲响铜锣,星空如洗,街上挂了灯笼。
烛灭窗暗,胡枝子被风拂过,乱了倒影。屋内静谧,呼吸不闻,桌上摆了半碗未吃完的月桂粥,银汤匙搭在碗里,米粒已是粘稠凉透。往里侧去,缁灰床基上摆了两双一模一样的云靴,床帷内,同床共枕的二人手在锦被之下相牵而眠。
一阵风自未关紧的窗悠悠吹过,鬼厉置于被面上的另一只手动了一下,指隙滑过一抹轻光,继而,长睫如蝶尾一般轻颤,睁开的眸中清醒如白日。
他偏头望了一眼呼吸清浅的夜华,小心的抽出自个儿的手,举重若轻的自夜华上方翻过,无声无息落了地。
门开了复合,云靴少了一双。模模糊糊有打更的声响隔街惊醒了梦中人。
城外十里,一处围了篱笆的小院。
最里的茅草屋上破了几眼小洞,倘若是此处的水君来了,怕是难以躲在里面安身。离了数米仍能闻出院子里的味道稍显怪异,雉鸟的臭味混着药草的苦涩,一角摆着数捆扎得齐整的柴火。旁边是盖着茅草的疱棚,炭黑的灶火上置着一虽破旧却仍算**净的陶罐,边缘粗糙有豁口,里头是乌漆漆的还未倒掉的药渣。民间贫苦人家有不少不丢弃药渣的习惯,多半是想着再煮一次便能省下一副药钱。
医者仁心不多,一物一钱才是实在的理,而这间的主人想必也只勉强得以糊口罢了。
“是这里?”
鬼厉立于栅栏外,斗篷遮了大半张脸,只声音里异常冷漠,细闻还有杀意。
不见光的暗处立着一个人影,恭敬回道,
“禀教主,冥界轮回簿世世皆有记载,十二天将之一的罡溯这一世确实在此。”
鬼厉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这没什么遮蔽的地方,开口,
“去吧。”
身后黑影一掠而过。
鬼厉静默了一会,靴步朝低矮的门走了过去。做门用的木料似是经受过太久的风吹雨打,已是腐朽,轻推之下,发出嘎吱犹如垂死之人□□的响声。
这是一扇快死了的门,这屋子也许明日之后就是一处不复存在的住处。
他缓慢走着,鞋子摩擦粗粝地面发出沙沙声。这院内被来客惊醒的家禽拍打着翅膀,却又凭借本能感知到他的危险,慌乱躲在稻草堆里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