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是过去极久了,床外侧的余温还留着桃花香,配上这屋内本就有的料峭寒意,也好似添上春来。灯盏里的油燃烧的实在太慢了,满满的一盏到如今两天也还是满的,是个物美的东西。鬼厉想了一下,心道夜华那场鲛人之乱平定的还是挺值的,若非在青云山上暴露了行踪,也许这个人真的能瞒过天帝带他隐居也说不定。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即便如此,不费半分精元收服南海,又于众目睽睽之下瞒天过海,也没几个人做得到了。
夜华,是个善兵术的神仙,无论是战场还是后方,都是个容不得忽视的人物,值得多方重视的劲敌,更是与之敌对者的“食不下咽”。
鬼厉尴尬的发觉自个心底淡淡的骄傲之情,紧跟着神色又沉了下来。
他知道对他而言,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可他自己,又怎么舍得?
他狠心了那么些年,头一次发现自个原来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脆利落无动于衷的人。可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坐起身的人扯了扯唇角,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做,目光冷淡的看着上着锁的界门。
天帝是不会来的,并没有人指望着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只不过是不能放他,扣着他在手上,才能让下面的人心慌意乱,露出马脚。算盘谁都会打,端看谁的算盘好看了。
鬼厉起身走了几步,想着郁宸该上天了:鬼族的人,总不能成为将来两军对垒时的变数。
他想的没错。
通明殿前面的凌霄殿便是往日用来议论政事,接待来臣之所。包金的殿门逆光处,缓缓走进来一个极为温和的青年。
“鬼族现任长老席之首郁宸,见过天帝陛下。”
郁宸白衣未加半分纹饰,面上笑容暖煦怡人,眼底的湛湛神光明媚内敛,行为有礼有节。无坚不摧的刀是容易脆的,可柔软的丝帛是无声无息间要人性命的。这样的人,最适合被拉来做使臣了。
天帝眯着眼睛,心中觉得鬼厉看人的眼光似乎是要比鬼辛强上几分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
“免礼。”
郁宸只觉一股柔和之力托在他腋下,便也顺势站直,抬首使目光低于天帝目光两寸,语气颇为无奈,“论理,郁宸不得通传而鲁莽求见帝君实在不合规矩,只是我族如今竟是无个合理之人,便只得派下臣厚颜来求见陛下了。”
天帝并非何人都可得见的。若非意外,鬼族之内,也只鬼君与鬼王有素日求见的资格。其他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因此,大半默许的境况是即便有事,族内也应留守一人坐镇,而非皆被派出或是被召唤上天以防出了变故难寻做主之人。
天帝假装未听出郁宸暗示其不合规矩之意,
“郁长老谦虚了,鬼族人才济济,鬼王教与长老席亦是互为左右,何况,”
他放慢了语速,听起来意味深长,
“听闻离镜与鬼厉都对郁长老另眼相看,重任有加,怎么能说是无人呢?”
鬼王教与长老席之间的关系,看来是查的差不多了。
郁宸心中一凛,淡笑道,
“想不到天帝陛下竟对我族的情况如此了若指掌,倒是我族的过错,劳陛下百忙之中还要多虑杂事了。”
多虑是个好词啊。天帝眉尖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