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兴许,细细算起来,它并非如人所想的那般掺杂良多。
只是听书人不懂,说书人不明,入了戏的人分不清角色,辨不明真心,不敢抬头看,不敢妄自想,背负着与生俱来的重担,沉甸甸的放弃一个唾手可得抑或遥不可及的云端绮梦。
便如天帝遥想起当年青崖之巅,乌发恣意飞舞,神情轻蔑一身溢出气势宛如出鞘神兵的身影,心如刀绞。
再往前走,蛮荒的山野如同硕大的玉萃一望无际,江天一线出没着灵动的仙子。稚嫩的金龙驮着玩灵珠的奶娃娃翱翔在每一寸皇天之下,偶来捡拾千年不化的天池之雪与南荒无尽之木,直至背上之人乌发皂衣,发尾被一根绞丝红绳松松束起。观他神情,手中随意抛掷的灵珠不似紫府之重,倒似是寻常可见的法器一般。天生的喜人好皮相,笑眯眯哄出几句讨人喜欢,拍手之间取出蓬莱之馥郁奇花,皆是幼时对付?*竦娜粕仙喜摺K嗌碓旧鲜魃遥Φ们宸缑髟瞒鋈皇澈笳谔毂稳盏模钦钩岬牧笈簟?br/
上古的美人皆是钟灵俊秀,然而灿金的龙鳞坚不可摧,只心甘情愿为了一人露出皮肉。
却也无用。
阴阳之力乃万物之根,天道之基底。人之二气失调,损命伤本。六界之阴阳盛衰,可损道之命脉,分出一厘强弱便要使得天地失衡。况男女之情,无定量之物,多一分少一分,添了情染了欲,不再以身之正,难得旁观者清。极阴与极阳,九天与九地,相隔何止十万八千里,如何能相爱?
这便是为何他二人皆被造成男子之因,他比鬼辛看得清楚。
鬼辛是个锦绣内不识畏惧不识八苦的灵胎,生而卓越,高于峻峰荒野,手控地之极阴,分理界之六三,七情六欲兴之所至,独独,不懂情。
丹霞在婚之结约那日铺满了极阳之府上方的青冥,山辉川媚,云树遥隔。他只知愤怒那睡于襁褓内的幼子,强自饮下那所谓祝酒安稳离席,在那夜满府喜烛摇曳里踏碎了整整一屋顶的月霜寒意。此后时常挑衅处处针对,鬼帝桀骜冷漠,再不复昔日取花之良颜。
玉清真王古怪不已,可他素来随性而为,从未思索过自个的异样。
无间之行他本该十死无回,昏迷之前他望着无间平静无波的入口,记得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嘲自个的无聊至极。怎会指望一个成亲生子的大哥不顾生死,应他一局纯属无理取闹的对弈?他意识逐步昏迷,不料九幽之女救他。那是东皇细心教导的弟子,甘愿为他化为女身,埋于他寝宫之外却又迫不及待的假意修炼为人同他相见。世上轮回结缘,笔笔难躲。他瞧着那女子无辜模样,心笑她拙劣的欺瞒手段,却知自个必须要还。
可是,谁教他拿爱来还了?
一个女子爱上一个男子的时候,比艰难万险修炼出的神还要敏锐。东皇浮于东方,飘然隐入崇山峻岭。莲绮记着那山水间银发及地的背影,比鬼辛还要早一步看出他心底的痕迹刻着谁。并非是自己。
谁会甘心?
石榴红裹住曼妙的身段,霓裳的彩迹于暗地里泼洒出女子烈焰般的性情。争位之端毫无征兆的打响,除却一开始的赌气过后鬼族节节败退。她眼瞧着鬼辛高居于帝宫至高处远眺,眉目间既是逼人的冷漠又是看不清的迷惘,那刀裁长眉斜入鬓角,连他自个都不知道那副神情有多让人心惊。
他从未想过赢,。
东皇残留于世的银发发出微微叹息与希冀,极阳可吞阴,她的师傅从一开始就相中了另一个人接下这天地重担。东皇葬身魔封,余下的这万载养育,她是报还是不报?
躲得过暗箭敌方,躲不过枕边依人。
“……其实是私心,母后在玄天域约战之前拿走了灵珠,放出消息,使得父帝误以为天帝为争至尊之位欲至他于死地,甚至以此卑劣手段,如何还能心存别意?”
夜华早有预料,却仍在听到他的肯定之时心惊莲绮的疯狂。二帝交战何止天崩地裂,稍一疏忽便是身死道消,纵然天帝不乘人之危,那浴血生灵如何能等?那一战,鬼帝必输无疑。既不容二帝,败者则亡。那莲绮凭何物可保鬼辛之命?就单单凭借她自身的唤魂之能?
“你当父帝素日随意把玩灵珠是艺高人胆大么?”
夜华语塞,心道以典籍内拼凑出的那位鬼帝的形象,此种定论的确不足让人意外。可他好容易以高深莫测之态让鬼厉摸不清他究竟知道多少,生怕稍微一个差池就又让这个人闭口不言。好在鬼厉思忖的并不久,“灵之本,魂牵灵,紫府周天。灵珠与其主本命相连,自然极重,那时候,谁又能夺了灵珠又毫无痕迹的隔绝二者的感应,父帝自然不惧。父帝不同于擎苍一流,灵珠与神魂各承一半神力,失却灵珠,他便难以掌控极阴之力,再也不是极阴之主。
鬼厉说到这,停了会儿。夜华懂他难以开口的话。天道本分阴阳,却偏偏不容两族帝脉。一人败,则其力归零。另一人与其帝后方得一同支撑。那一场争位之端,争得是天地共主,实则争的是对方所拥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