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对沧宁和蓝衣男子说道,“我们家老爷乃是本地的节度使陈将军,我们老爷只有我家小姐一个女儿。我家小姐今年十六岁,不幸染病去世了。”
“唉!”陈将军哀叹一声,自己接过了话,“本官想给小女悬挂画像供奉,可惜小女一生都没留下画像。本官听说陈渭陈画师乃是画中神手,因此前来找陈先生是想请先生给小女画一张遗像,用来供奉之用。这个银子问题嘛,只要画出来,本官愿出一百两银子作为费用。”
“哇?这么多!”蓝衣男子高兴地拍拍沧宁道,“陈将军放心,陈渭画艺精湛,肯定可以的!但不知贵小姐是何模样?”
“我女儿啊。”陈将军捋了捋胡子,带着骄傲的口吻道,“她可是这城中一等一的大美人啊。她身材高挑,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嘴唇就像两颗樱桃。嗯,真是大美人啊。陈画师,你可画得出来啊?”
见都没见过,还描述得如此抽象……莫说沧宁不会画画,就算会画画也不知道怎么下手啊。沧宁微微笑了笑,问道:“能不能具体一点?”
“哦哦。”陈将军捋了捋胡子,点点头,“我是个武人,不太会用那些个花里胡哨的词语来形容。总之我女儿很漂亮就对了。就是皮肤白,身材好,脸蛋小小的,个子有点高,眼睛大,鼻子小,但是很挺,嘴巴小小的……反正你没见过我女儿,也不用眼睛鼻子眉毛一模一样,感觉差不多就可以了。”
感觉差不多就可以了,这个要求还不算过分,沧宁暗暗松了口气。
“有个七八分像就差不多了。”陈将军点点头,“差不多了。”
蓝衣男子听得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就算是对着真人要画七八分像也不容易,何况陈渭从来都没见过他女儿,全凭他口中这种有的没的差别都不大的描述?这也叫感觉差不多就可以了?
“陈画师,没问题吧?”陈将军把一锭银子搁在了桌上,“这里五十两当做定金,等你画完了我再带人来付余款。告辞了。”
“陈……将军慢走。”蓝衣男子送走了人,回头拍了拍沧宁的肩膀,“这画鬼容易画人难,既然他女儿已经死了,你随便画画就是了。”
沧宁看看桌上的银子,随手捡起来喂进了自己怀里的大白兔子的嘴里。
“喂,陈渭你**什么!”蓝衣男子连忙一把抓住银子,从兔子口中夺了出来,“这是陈将军给的定金!”
“不能吃拿来**什么?”沧宁看看这块石头一样的银子,嫌弃道。
“银子是拿来用的。”蓝衣男子掀开沧宁的衣襟,将银子塞了进去,“我知道你一直很清高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是我们还要过日子呢。收着吧,有用的。”
沧宁不置可否,抱着兔子道:“小蓝,我们还是去山里画画吧。”
“山里有老虎啊,你刚招惹了一个。”蓝衣男子道,“等会儿一家子来找我们就麻烦了,我得去准备点家伙才能出去画画。”
“好啊,你快去吧。”
沧宁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他随口叫“小蓝”的这个蓝衣男子真的姓蓝,叫蓝晨,陈渭一直叫他“小蓝”。
因此被沧宁这样随口称呼,蓝晨并没有听出任何异常,接过沧宁手中的兔子倒叩在一只竹筐里,在竹筐上压了块石头,转身为他准备画纸画笔和颜料去了,顺便还背了一把砍柴刀。
山中不知人事苦,一画便是一乾坤。沧宁和蓝晨一画便到了傍晚,晚风吹拂的山间,俯瞰万家灯火,就像天幕上微微闪亮的星辰。
西方是一抹橙红色,橙红慢慢泛白,渐变成浅浅淡淡的金色,在头顶的天空上逐渐变成深蓝,蓝得就像海底的宝石,挂着几颗小珍珠一般的星星。
眼前偶尔飞过几只回巢的山鸟,叽叽喳喳地成群往树丛中去了。身边的山石草木都很宁静,默默地注视着沧宁和蓝晨手中的画笔。
蓝晨笔下的暮云,是橙红描边的浅金色,在画纸上似乎还能泛出阳光,似乎只要跳出画纸,就能挂到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