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三十分,会议正式开始。首先是领导讲话,一位接着一位,讲的内容也大同小异,反正与会的人员都随着大流鼓掌,市级机关来的人员开始溜号,三五成群的走出会场去吃早饭,吃饱了才慢悠悠的回来,预备演出的人员则开始换服装,有的继续温习台词,各有各的事情做。所以真正从头到尾听完那无聊的领导讲话的,就只有训练有素的军人了,不过他们到底听没听进去,也没人说的清。
领导讲完了话,节目主持人上台介绍特殊的客人吴放歌,又有颇多的溢美之词,弄的吴放歌自己都觉得那好像说的都不是自己。当主持人说到‘吴放歌同志曾经四次参加战斗,毙伤越军十余人,其中包括最精锐的特工部队成员’时,台下响起了雷鸣似的掌声。吴放歌知道,这一抬上去,可还真就不好下来了。
今天他穿着崭新的迷彩服,肩上挂着少尉军衔,胸前是两枚金光闪闪的二等战功军功章,他昂首走上舞台,首先是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朗声道:“尊敬的各位首长,同志们!战友们!首先我自己我介绍一下,我叫吴放歌年入伍,服役于部队,军衔中士,退役后被核定为预备役人员,授予预备役少尉军衔……”
在开会之前,吴放歌的演讲稿已经被打印装订,分发到各位领导手里,宣传干事小杜承办的这事,所以他手里也有一份,他此时恰好坐在刘明辉旁边,就小声对刘明辉说:“刘参谋,听说他以前是你的兵?”
刘明辉点头说:“是啊,是最优秀的之一。”
小杜也赞道:“是啊,你看他往那儿一站,铁塔似的,稳稳当当,这么大的场面,一点也不打怵。”
刘明辉说:“血里火里踢打出来的,这算什么!只是这稿子……”
小杜问:“稿子怎么了?有问题?”
刘明辉摇摇头说:“官腔太重,不像是他的性子,你们这些笔杆子没少帮他吧。”
刘明辉话里有刺,弄的小杜挺不高兴,虽说稿子不是他一个人改的,可是最终是经他办理的,他对此还颇为自负,如今听刘明辉的语调里,好像这稿子一钱不值似的。就说:“刘参谋这稿子是经咱们军分区首长和五局领导亲自批改的……”
“我是说呢……”刘明辉嘟囔着“文章写的是好,只可惜战士们不喜欢。”
台上,吴放歌的稿子已经背到了一半儿,突然卡住了,台下秦主任和小杜等人都是一惊:糟糕了!忘词儿!
吴放歌在灯光的聚焦下,一点也没有慌乱,甚至他的嘴角还稍微上翘了一下,露出了一点点的笑意,他换了一种语调口齿清晰地说:“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战友们,我讲到这儿,忽然有一种感觉,我刚才不是在讲我自己,而是在讲别人,因为我发现我都不认识文章里的我自己了。”
台下发出几声会心的笑声,都是从两侧的机关干部席上发出来的,他们久经八股公文的考验,自然知道其中滋味;而中间的军人集团却没有一点反应,他们都有纪律管着,个体的喜怒哀乐是不能轻易表现的。
小杜一看演讲稿,慌了:“这,这不是稿子上面的。”
刘明辉却会心的一笑说:“得了,他把自己找回来了。”
吴放歌继续说:“亲爱的同志们,战友们,我知道你们此刻最想听的是什么,多半是我英勇战斗,杀敌立功的经历吧。我会满足大家的,但是再次之前我要郑重的声明,我所讲述的,可能是你们平时无法听到的故事,我将告诉你们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些在战火中消逝的年轻生命,是怎样的一个个鲜活的个体;我会告诉你们子弹击中人体后,人类那种在痛苦中挣扎求生的;我会告诉你们,一个真正的军人需要具有什么的样的高尚品德;我要告诉你们,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如何从杀戮与血泊中寻回自己的善良,这一切,我都会通过下面的故事告诉你们。
故事开始于一个夜晚,那个夜晚宁静而祥和,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儿欢畅地鸣叫着,无数个家庭都已经吃过了晚饭,孩子们在做游戏,大人们也正准备各种休闲活动以扫除一天劳作的疲惫。这是个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可是一声枪响打破了这一切的祥和……”
吴放歌开始讲述,随着他的讲述,刘明辉的思绪也被他拉回到了那段战火时光,年轻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年轻的生命又是如此的蓬勃,可战火的残酷却让一些原本的未来从此定格。一座座的碑林在他的脑海里闪现,那上面是他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张张熟悉的面口;是的,在他的心里,这些人从未死去,从未远走,但是在现实里,他们永远的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块块冰冷的墓碑。
无论吴放歌的这次演讲是否成功,他至少打动了他一个人。
“我的老战友,你没有变。”刘明辉的眼眶湿热了。
小杜也被吴放歌的即兴演讲打动了,其实不止是他,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被打动了,吴放歌在讲述着一个在主流媒体上永远也看不到的战争故事,他真实贴切,让人深知战争的残酷,却又让人热血沸腾,就连刚才一直对这类活动不感兴趣的机关干部也被他那朴实的话语,真挚的感情所感动,不少女人深知流下了眼泪。
“最后我要说。”吴放歌的演讲进入了尾声“作为共和国的军人,我们最崇高的荣誉就是消灭战争,让战争永远不再荼毒人类,伤害我们的子孙后代,亲爱的同志们,战友们,让我们